自白日得知,此次求贤大会的既定之人是裴詹以来,墨倾心里一直烦躁的很,晚膳后实在凝不了神,便出去随意走走。云深茂山之中,历来会比外面天黑的早,虽然夕阳将逝,藏云山各个廊下早已掌了灯。
九曲长廊沿断壁而伸,墨倾行至此处,驻足静听空谷山瀑倾泻之声。
有风吹来,掀起水瀑将水流扬成玉珠,细细密密飘落脸上,寒凉沁体。
“这是不是风生水起。”
苏岕的声音不期而起。墨倾扭脸看他,又看看那半空纷飞的水珠,在廊下纱灯照映下,生出煜煜莹辉,不觉失笑。
“你说的也没什么不对。”
两人在这处闲闲叙话了些许时候,四下已是空寂。山风过凉,不可久受,苏岕便让她回房歇息。
待行了数步,前方稍远处人影微晃。离得近了,才看清是昨日山下的河水边,找她问路的那二人。
还未及双方见礼,对面那红衣姑娘便叫开了,“哎,那不是山下给我们胡乱指路的人么?”
“岄儿,不可胡说!”
白衣男子低声喝道,脸色比昨日见着更加惨白,也许是灯光的映射,亦或是带病之躯受不住这藏云山晚间的寒气。
“就是她,我没有胡说,表哥你自己看啊,就是她嘛!”
那姑娘不依不饶,抬手指向墨倾,面上十分不善。明明她没认错,反而还要被表哥责骂,心里终归不服气。
见那女子对墨倾言行无礼,苏岕的脸上也肃冷下来。心中纵使不悦,碍于此地主人身份,开口依旧全着仪礼:“姑娘说笑了,藏云山历来不收女徒,又怎会有女子在山中为姑娘指路?”
“可我……”
病弱男子一道吭声,女子霎时噤声。
那人抬手拜礼,“请二位不要怪罪,是我们看错了。在下西南蜀地薛崇槿,这是表妹苏岄。二位有礼!”
墨倾不言,只同苏岕一道回礼。
苏岕回应道:“无妨。原来是蜀国定北侯爷和苏家小姐。在下藏云山弟子苏岕。”又侧身指向一侧,“这是师弟阿墨。二位客气了!”
薛崇堇颔首,“方才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又转向一侧,沉声道:“岄儿,还不道歉。”
苏岄本不欲道歉,但见他一脸肃冷,只得服软。面上不情不愿,低头颔首,委身向上道了声不是。
墨倾也不恼,只冲着她淡淡地笑道:“这也怪不得她。藏云山山灵水秀,遇着的是哪路神仙也犹未可知。”
薛崇槿看着她,眸中若笑,“说的是,山下那位确有仙姿。只可惜……是个迷糊仙,指出的道路让我们一顿好找。”
夜里寒凉,几人只话了几句,各自行去。
墨倾一直知道苏岕鲜少同庙堂人物接触,方才见着他仿佛对那薛、苏有些认知,便好奇问了两句。
苏岕只道薛崇槿乃蜀国定北侯,上一届的求贤大会,人选便是他。当初正值青阳子闭关,是由钟离期出面,仅一计便退凉国大兵二百余里。那时的薛崇槿才十五岁。至于苏岄,他只知是蜀国第一皇商苏家小姐,其他并不知晓。
求贤大会过后,藏云山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岁月如潮,似涨息往复,在墨倾每日看书、练剑、习箭、研毒,还有同苏岕漫谈瞎聊的光景里悄然消逝。
近来日头转烈,气候回暖,墨倾有些烦闷。
自她十四岁起,身体的构造便开始发生变化。特别是今岁开春,更不得不采取适当的措施,以防止被苏岕看出变化而追问不止。
记得自己初潮时,饭量猛增,以后每次葵水一到,自己就比平时吃的多。一日午饭时,她又比平日里多吃了些,苏岕在一旁默不作声,直至她又要起身添饭,他才忍不住突然道:“你为什么每个月都有几天特别能吃?”
“啊?我……”一时没有准备,墨倾被问得不知所措,立在那满脸通红,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作答。
见她神情不甚自在,苏岕还当她是因着吃多了怕被人笑话才不好意思,便出言宽慰道:“呵,没什么啊,长身体的时候饭量自然要增加。”
说完怕她还不自在,又补了一句:“我跟你这么大的时候,比你吃的还多呢!”
墨倾心中十分纠结,面上神情复杂,只尬然嗯哼两声,算是翻篇。
连日来气候越发闷热,墨倾衣服换得更是勤快。冷时两日换一次,现在是一日换两次。
藏云山本就人员不多,晌午时分,也多是大家午休时刻。
墨倾趁着无人注意,偷偷溜去溪边浣溪贴身衣物。
溪水潺潺,清风拂面,眼下这条裹胸洗完,便能回去歇息了。
“阿墨。”
声如琅玉蓦的响起。墨倾猝不及防身子一歪,好悬栽到溪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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