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元启态度还是相当平淡预料之中的事情,当下只抱拳对闵乾德道:“小侄今日前来,是有事请二叔相助。”
闵乾德沉声道:“你是说杨世达的麻烦?也罢,这事虽然你做的莽撞,但道理无差。我可以请几个有头脸的去说和,李可诚没甚鸟用,我闵家在大河卫根深蒂固,却不是那么好惹的。日后你只要不去惹他,他总不好再找你的麻烦。若长久下去,怕你是赔补不起。”
闵乾德虽对闵元启的莽撞略有不满,但还是对这个堂侄相当的庇护,是打算将这事揽到自己身上了。
闵元启心头一阵感动,眼前这二叔不哼不哈的,遇到事情还真是有担待,好样的。
“二叔不必如此”闵元启笑吟吟的道:“杨世达算个屁,且由得他蹦跶几天,过一阵子我就去收拾他。眼下是有件大事,要请二叔帮手。”
“什么事?”闵乾德狐疑道:“你莫要再捅什么漏子,我年纪大了,族中武艺身手过人胆魄也过人的就只有你了,二叔以前小瞧你了,感觉你性子未定,甚至有些怯懦,这一次你敢和杨世达动手,倒是好样的,将来就指着你撑闵家的门楣了这世道乱了,咱们家再没有大个的顶上来,将来后辈们日子难过啊元直,元金,元忠他们都不成,只能看你的了。”
说话之时,闵乾德也是脸色难看的紧,闵家的青壮子弟好几十个,不过当上小旗总旗的拢共十来人,其中有出息的有名号的就是眼前这些,闵元直是闵乾德的儿子,比闵元启还小两岁,尚无官职,少时想读书上进,武艺平常的很,怕是真的指望不上。
闵元启知道自己这二叔的性子,看着温吞吞的,心里有数的很,关键之时也有决断比如闵乾礼突然病逝,闵乾德立刻接手,毫不犹豫,要不是这二叔关键时顶上来,闵家的光景比现在还不如。
这就是世家大族子弟的习惯和担当,在宗族内享受好处,就得对家族有回报
当下闵元启将自己晒盐的打算一五一十的说了,他说话之时,闵乾德半个字也未说,只是正襟危坐,脸色异常郑重闵元启也不理会,将话头一径说完,最后才道:“修建蓄水池和坎池要大工五个,小工最少十个,其余的粗重活计,我百户下旗军余丁们就能做。就算这样,一个大工一天两钱银,小工五分,每天工钱最少一两五钱,用工最少二十天,工钱就得好几十两。加上最少百人做活计,每天要好几石粮供着,钱粮过百两,料钱最少三百两以上,现在我还带着旗兵练武以备流寇土匪,钱粮不凑手,是以想请二叔拨几家匠户到我百户,能省一些就是一些”
这便是闵元启今天来的目标,不管是民户,灶户,军户,匠户,还有乐户等等,这些均是太祖当年立国之时所定,划定的是乐户,在大明二百多年下来子孙俱是乐户,军户亦是,灶户,匠户也是。
军户困苦逃亡,乐户和匠户也好不到哪去,特别是匠户,地位比军户还要低下,俸禄粮更低,活计更重,待遇更差,几乎就是大明阶层的最底层。
民户的铁匠,木作,银作,还有砖瓦匠等,分大工小工,工食费用不低。
但若是用匠户,几乎可以不给工钱,甚至饭都不必给匠户吃饱,这便是差距。
“这是件小事。”闵乾德毫不犹豫的道:“匠户你给口饭吃便行,倒是真的省了不少钱粮,元启你不光武艺高强,现在头脑也灵光的多了。”
闵乾德大感欣慰,闵元启也是毫无节操的微笑起来。
“一会我便令人拨付五户匠户过去,差不多也够了,省了你好几十两银。”闵乾德思忖片刻,又接着道:“不过晒盐之法可行否?我知道玄扈公当年想改煎为晒,事情到底没弄成。”
“那个事是玄扈公相左了,动静太大,牵扯太深。现在我在自己百户里做,所得有限,咱们这里又偏,不会有大盐商和权贵上眼,所以无甚要紧。”
“原来是这个道理,照元启这么说,这事大有生发啊。”闵乾德大为赞叹,原本他方脸浓眉,一双大眼炯炯有神,相当严肃,面色紫红,加上美髯极胸,闵元启感觉自己这二叔可以不化妆去演关二爷了,但现在闵乾德两眼放光,脸上神情极为猴急,简直是瞬间换了个人一般。
“你好生去做。”闵乾德道:“咱们闵家的祠堂,族学,族田,这些年都破败了。就算是家私都变卖了不少,内囊俱上来了。若你真的好生发,我闵家一族翻身的机会便是来了。”
这也是必然之事,闵元启也没甚反感的,当下便是起身应诺了。
闵乾德道:“今晚不必急着走,和元直,元修他们几个喝过酒再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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