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一刻钟功夫过后,大队的蒙古骑兵不出意外的出现在地平线上。
如密林一般的铁矛矛尖最为耀眼和明显,还有形态特别的大纛,各色的军旗掩饰在队伍之中,北虏的骑兵以黑色和灰色为主,再近一些可以看的到,他们多半穿着厚厚的棉皮甲,甲衣用棉,胸前和要害地方加了厚厚的牛皮,同时在全甲身上镶嵌铁叶,这样的棉甲可以护卫全身,虽然不能和纯粹的铁甲比,但也有一定的防护能力,最少在防护弓箭上效果并不差。
还有一条,这种棉甲在防御明军的火器上,比纯粹的铁甲还好一些,在北虏与明军二百余年的征战岁月之中,特别是成祖年间神机营大放异彩的时候,蒙古人发觉用丝棉制成的甲比起纯铁甲更容易吸收火药喷溅和弹丸射入的伤害,丝棉会把火药残渣尽可能的挡住,并且容易清洗出来,如果换了铁甲,可能就是火药弹丸加残渣和碎铁片一起进入人体,想不死也难啊。
他们的头上是有黑色缨饰的铁胄,身上的布面甲在胸前用一根丝带束着,这是束甲绊,一般的骑兵在腰间有一根蒙古式腰带,将领和头人则还有一根笏头带,颜色各异,用来鄣显自己的身份。
他们的脚上,一般都穿着鹅顶靴,如果是将领,内衬就不是普通的棉袍,而是华丽的用丝绸制成的质孙服,束甲绊也不是蓝色或黑色,而是红色或黄色,棉甲外也会绣上华丽的图案,再加上腿裙和皮靴,就是标准的北虏将领和头人的打扮了。
这一身打扮,在女真人那里也很流行,不少女真部落的台吉拿成堆的干货或是东珠和蒙古人换这一身布甲,这种装扮,自残元到明,再到清,算是中国历史上活跃时间最久的甲胄形制了。
在七百多人的北虏队伍中,九成是穿着黑灰色和蓝色布甲,束一根黑色束甲绊的普通甲骑,有一成多就是穿着各色华丽布面甲的大大小小的头人们。
隔着几里路,就能听到号角吹个不停,北虏们也是不停的叫喊着。
在他们离的近一些,发觉对面的明军不是传说中的密集冲阵的重甲骑兵时,也不是那些彪悍不在自己之下的骠骑兵时,北虏的士气明显又上来不少。
猎骑兵这几年多半是在女真地界征战,宽甸和栋鄂部到建州部一带就是长白山脉的一部份,在那里重甲骑兵和骠骑能发挥的地方太少了,猎骑兵因为是轻骑反而被运用的最多,这样一来,北虏这边听说他们的威名反而是少的多了。
“稳住,稳住!”麻登云不停的打着自己的战马,在阵列两边跑来跑去,大声的吼叫着,在他的呼喝声中,四列骑阵的明军阵线拉的更开一些,射击位也更佳。
对面的七百多鞑骑又开始分成两翼包抄的阵形,跑着跑着就成了一个半圆形,这样拉开之后,无形中又显的比明军人数多出不少来。很显然,对面的北虏甲骑首领判断了两边的人数相差不多,而眼前的地势平坦,明军最少在三五里内没有援兵赶到,这一场战算是两边的接触战,全部是甲骑的情况下,这一仗应该可以打。
如果他们能想起速把亥等人的遭遇,想起在栋鄂部往建州路上的那一次遭遇战,另外再想想这几年辽阳兵在女真部落中打出来的赫赫威名,可能就会谨慎很多,但这几年辽阳镇一直没有和他们怎么打过,这些蒙古人的印象中辽阳就一直欺负女真鞑子,不敢和他们过手,也就是重甲骑兵确实还有些用处,别的辽阳兵,不必太放在心上。
这几年辽镇骑兵越打越弱,也是令得这些北虏头人变的十分骄狂,哪怕是实力最为孱弱的福余部也是如此。
两边迅速接近了。
如果在两边骑士的角度互相看过去,除了头顶的蔚蓝天空和间杂着绿色和黑色的地平线及起伏不定的山丘之外,眼中就惟有对方策马冲锋的身影。
蒙古人的阵列拉的较开,他们摆出了包围的架式,但很明显,一会在接近五六十步骑弓有杀伤力的范围后,两侧拉向中间,来回穿梭抛射的伎俩是一定会用的。这是几百年来蒙古人对任何敌人都会用的招数,只是这些成吉思汗的后人们并没有学会在战场上灵活运用,或是改进这个战术,他们啃吃老本已经有几百年了,只是因为游牧骑兵对农耕民族的步兵先天就有强大的优势,这一招鲜已经吃了几百年,而且这些蒙古人还以为自己能继续吃下去。
明军的阵列就是四四方方,六百来人拉成了四条长长的笔直的阵线,每隔三十多人就会有一个旗队长,用自己的旗矛长枪来稳住协调阵线,每个人的骑枪都取了下来,枪膛里已经上好了子弹和火药,每支火枪都保养的很好,从枪管的亮泽到护木的养护,每一支枪不管用了多久都亮泽如新,每个骑兵都与身后的伙伴有一个身位的差距,四条阵线虽然笔直,但从远处看,每一条阵线都有一定的距离,这是留下瞄准位后的结果。
在北虏提速的时候,明军这边仍然是缓步前行,如果是重骑兵的话,也一定早就提速了。
骑兵冲击的声势实在骇人,在北虏骑兵进入一里之内以后,几乎叫人听不清楚说话的声响,耳边只有轰隆隆的马蹄声,似乎大地和山陵都在颤抖,跳动。
这还只是不到一千骑的骑兵,如果是几千骑,过万骑,可想而知是什么样的景像。
“好看,真好看。”
很妥善的藏住了自己和部下的身形之后,惟功所做的就是拿着单筒望远镜,不停的观察着战场上的情形。
书本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