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家有薄田,家中所有田产收入都换作了这些画轴,至于修堤专款,确实是由郑有林经手,下官没有沾上一点,若是侯相不信,可向录事参军肖青核实。”
“空口无凭,如何算得了数,若你拿得出凭证,证明修堤专款是由郑有林经办,或许你还能逃得性命,可惜一场大水冲坏了衙门,所有帐册都毁于水中,王刺史之贪污罪名恐怕将要被坐实,你不仅性命难保,而且还连累家人为奴为娼,可惜啊。”
录事参军肖青所言和王德成所言极为接近,侯云策其实已信了八分,只是要把这涉及朝中诸位大臣的重案查清楚,单靠一个人的口供是远远不够的,必须要让王德成开口,或者提供确实可靠的证据。
在王德成眼中,侯云策根本不是大肚能容天下事地宰相,而是一位杀人不眨眼的魔鬼,他在在城内一面被迫搬运尸体,一面用能够想到的最恶毒的语言来诅咒侯云策,可是面对杀人魔鬼侯云策之时,禁不住脚跟发软,如今听到侯云策赤裸裸的威胁,更是心胆俱丧。
到了这个时候,王德成也顾不得郑有林和他身后的势力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道:“侯相,我寄情于山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司马郑有林来头太大,行为太恶,我这个刺史当得窝囊。”
“继续说。”
“下官当上刺史一职,出身正途。虽然经常把三司使张美的名头挂在嘴边,但是三司使张美并没有把我看上眼,我每次到大梁城,总是巴巴地给张美送上一份厚礼,他不冷不淡地陪我说些话就算是完事,。我那个娘子,仗着是张美堂妹,自幼相熟,不把我放在眼里,家中河东狮吼,让老夫苦不堪言。”
王德成此时已经没有任何顾忌,一肚子苦水痛痛快快地倒了出来。
侯云策有些可怜地看了他一眼,心道:好歹是个刺史。却窝囊到如此地步,男人到了这个地步,也真是没有味道。
王德成泣不成声,早已没有了儒者风范。“这个司马郑有林也是一个狠角色,他不学无术,靠着当朝宰相范相地提携,由一位京兆府无赖泼皮,当上了朝廷命官。”
侯云策道:“你休得胡说,这郑有林是军官出身,如何是无赖泼皮。”
“郑有林的母亲当年是范家奶妈,仗着这个势头。他当年在洛阳和韩伦等人一起时常祸害街头,不知为何就进了禁军,当上禁军也并未上过战场,不过两年时间,就成了澶州司马。”
侯云策知道王德成说的是真话。
洛阳城里住着一位了不得的人物,就是林荣的亲叔叔林守礼。林荣称帝以后,命林守礼居住在洛阳。不许他到大梁来。林守礼是一个粗俗之人,纠集了十个当朝重臣的父辈,在洛阳城里纵情嬉戏,被人称为“洛阳十老”。
林荣不许其父出洛阳,但是对其父亲的行为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过多约束。
“洛阳十老”里面就有大将韩令坤的父亲、原庆州团练使韩伦,郑有林当然称不了十老,可是他时常和林守礼、韩伦等人混在一起,也算是臭味相投。
侯云策看着老泪纵横的王德成,既哀其不幸,又怒其不急,道:“你毕竟是澶州刺史,为何由着郑有林胡来?就算你没有贪污,这样做也是渎职。”
“这个郑有林好生恶毒,来到澶州以后,初时还老老实实,一日邀我到其府上,将我灌醉之后,让其妻子钻入我的床上,第二天,郑有林却翻脸不认人,指责我污了他的妻子,我明知上当却是有苦自己吞,随后,他又千方百计寻了些大武画轴给我,向我示好。”
“郑有林朝中有人,办事比我灵光,好多次我办不成的事情,郑有林出面就办成了,兼之郑有林喜欢拉帮结派,澶州城除了肖青以外,多数官吏都和郑有林一个鼻孔出气,渐渐地,我在澶州说话也就没有多少人真正愿意听了,他们都唯郑有林马首是瞻。”
“我曾经想过办法想离开澶州,可是钱花了不少,事情却没有办成,这郑有林在范相面前是一只狗,范相也被他蒙骗了。”
侯云策常年在军中,向来瞧不起有事无事就哭鼻子的男人,更由于澶州惨事,因此他并不同情王德成,“王德成,你说这么多都上不得台面,你是澶州刺史,这修堤钱粮之事还是得由你说清楚,若你说不清楚,主犯就必然是你。”
王德成用袖子擦了擦眼泪,眼中闪出一丝凶狠,道:“我也不是傻子,帐房师爷表面听郑有林,实际上是我的心腹,修堤钱粮一笔笔都有帐,还有郑有林的条子,这些东西全部都存在城外,东西可以证明我的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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