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就她一人在包厢里听着便也罢了,真人版动物世界都看过,这点荤腔又算什么。可难受就难受在边上还有个傅恒,听说书就听说书罢,时不时地炙热目光就往她身上扫一回,直教人如坐针毡。
好在他还记得这是在外头,并不比家里,因此也只似笑不笑地多看她几眼而已。捱到底下说完故事,这次倒是傅恒解了钱袋扔了块大的下去。徐明薇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说的又不好,做什么赏了五两下去?”
傅恒意有所指地低声问道,“那一段说不好?雪地里那一段,还是马背上那一段,又或者是姑嫂夜奔这一段?”
徐明薇面上忍不住一红,别过脸来却是再也不理他了。
两人听完评书,正是日头西斜时候,才吃过几碟子点心果子,肚里倒不饥饿。傅恒便同茶博士结清楚了茶钱,只叫了两个小厮在后头不远不近地跟随着,免得扰了自己和徐明薇说话。
潘子原本就是个机灵的,以往在家中只在外院奔跑,从没能在主子跟前露了脸面。这回趁着冬子不在,只有七分好,也恨不得能显出十二分好来。因此听了这话哪有不肯从的,更是约束起了边上的,只远远地落在两个主子后头,瞧着眼色手势行
事。
比如傅恒和徐明薇才在花灯摊子上买了新奇的,傅恒眼儿还没往后头瞧呢,潘子便上前来接去自己提了。如此几回,他心里不禁对这姓潘的小厮留了意,也是个机灵好造化的,往后倒是可用。
潘子看一回眼色,便知道自己算是在主子眼里立住了,心里自然十分欢喜。同他一处的磊子冷眼看着,心里倒笑。这回能跟着主子出门的,多半也是心腹亲近,旁人有能耐的尚还忍着没着急冒了头,就防着忽然扎了谁的眼,往后教人当出头鸟对付了。他倒好,急吼吼地往主子跟前献了殷勤,回去还不知有心的要如何整治他哩。
磊子心里藏了这些念头,一路再看潘子前后奔波,更是觉着十分好笑,只等着看冬子回来后他是什么下场罢了。若不然在家这么些日子,以往爷跟前还有个小六子小五子,小六子出了事逃家之后,爷跟前就只听见冬子的名声,再不见有旁人了哩?还不是冬子手段厉害,无人敢惹罢了!
磊子嘴角浮上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意,潘子回首瞧见,心里也是一声冷哼,凡是蠢死的原都是当自己聪明绝顶的,他冬子霸道嚣张,自己却不怕他。往日在家他是有兄有弟,又有个肯帮他的干娘照看着,旁人不是教他打怕了便是怕了他家干娘,才凡是推让个三分罢了。如今众人都是孤身随了主子到任上,且看他有什么能耐奈何得了自己罢了。在家凑不到主子跟前,到了这地界,还不死命冒了头,且不是傻的吗?!
在主子跟前能得了体面的,可不是为着那半两月钱。且没听说过宰相门前三品官吗?自己要是能趁着这回得了主子重用,那往后在外
头行走,就能有张县老爷的脸面,便是富绅见了,也礼让着些哩。更别提来日回了京,又是怎样一番光景。
虽然都是做奴才,可这外院奔跑消息的和主子跟前的,光用脚趾头想想,也晓得哪个才是紧要的。潘子如此想过,再不去看磊子的脸色,一心一意远远听着伺候,只提了满手的花灯,等两个主子看得厌了,才张罗着雇了轿子使人回去。
徐明薇其实还没尽兴,只不过身居内宅,少有像今天这样走了远路的,鞋子底儿又薄,实在支撑不住了才做了罢。婉容她们做的绣花鞋往往只重鞋面精细秀美,到底在家不需多少走动,因此都只是薄薄一层底儿。今日之事来得突然,连着徐明薇自己都没想到鞋子这一茬,更别提事先准备了厚底的棉布鞋了。
“回去以后还得叫婉容婉柔她们好好纳几双厚底的鞋子,不然跟今天一样,走不了几步便脚疼了。”
刚刚在外头傅恒还不好查看她的脚底,这会儿上了轿子,捉起来一看,早磨起了三两个水泡,连鞋底都破了一处,看着便十分可怜,因而忍不住说了一句。
徐明薇缩了脚面,轻声说道,“鞋子是该做起,等回了我便同她们交代一回。往后不比在家,出门见人的时候也多。”
傅恒听见这话倒轻轻皱了眉,不悦道,“在家如何到这儿便也如何,你不喜迎合了那些不相干的,咱们也就托病推了,烦这些作甚?离了家只愿你能高兴自在些,为着旁人反倒苦了自己,又有什么意思?往后若是有太太们相请,你见过一回要是玩得好的,请来家中坐坐亦可;说不到一处去的便远远地避开,不必为我前头留了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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