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官苒安慰地捏了捏他的手掌,发现他手心冰凉,顺势地把手放了进去与他十指相扣,“那是当然,能跟我说说吗?”
姬景时沉默了一下,没有回答亓官苒的话,而是问道,“苒苒,你觉得我该不该让太妃正回太后之尊?”
亓官苒有点奇怪他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茬,姬景时平时从来不谈这个,态度也很模糊,似乎不在意谁是太后。她斟酌了一下言辞,才温声回答,“我不知道太妃是不是在意那个位置,但是若我儿子,奉另外一人为母,我定然也会不开心,也许更严重,我会疯掉的。”
姬景时定定地盯着她看,薄唇微抖,道:“真的……如此严重?”
亓官苒又捏了捏他的手掌,表情稍微严肃了点儿,“是,或者更严重,可是太妃很了不起,她甚至对你没有表现出任何一点狭隘。”
姬景时点了点头,抚摸亓官苒头发的手骨节微微凸出,用多了几分劲。
亓官苒被抓得有些疼,却只是微微皱眉,语气更轻了,手指在他掌心挠了挠,“母性都如此的,太妃也不例外。她为你好所以从来不提,为
了让你顾大局而弃其位,可她就真的半点没想过,你能天天堂而皇之的去她殿里请安,能光明正大地叫她一声母后吗?”
她的声音如缠绵的流水一般温柔缱绻,喁喁低语道不尽款款情深,如春风如秋雨,令人陶醉。
姬景时听得恍然大悟的同时同样怒不可遏,他手下情不自禁地又用力了几分,听到亓官苒轻声低呼,又忙轻轻放开,满脸愧色,“对不起,朕鲁莽了。”
亓官苒摇头,“没事,不疼。”
姬景时顿时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往她头顶轻轻地吹了几口气,随后才叹气道,“我又何尝不想光明正大地唤她母后?朕是九五之尊、真龙天子,呼风唤雨生杀予夺,世人皆叹无所不至,却不知我连如他们一样,唤亲生娘亲一声都要小心翼翼的。”
亓官苒心狠狠地一揪,如同被狠狠抓了一下,疼得不行,一只手抓着姬景时的手行动不便,便用另外一手轻轻拍他的背,“没事,都会过去的,总有一天,只要你想,你就能天天叫太妃母后。”
“诶,莫安慰我了,我从小想到大了。直教父皇训我不懂规矩,以前不行,现在不行,我这个皇帝如此,
谈何盛世。”姬景时有些颓废地摇了摇头,又是疲惫又是懊恼。
亓官苒心里更疼了,她从来没有看过这样脆弱的姬景时,姬景时也从不和她聊得如此深,若他今天不说,她永远不知道原来他心里也有这么尖锐的一根刺,也是一个这么敏感的人。
“你是个好皇帝,也一定能名垂青史。至少,在我心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她轻轻抚上他的鬓角。
两人相扣的手被姬景时抓得更加用力了,他整个脑袋都趴在亓官苒的肩膀上,以至于亓官苒能听清他抽泣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亓官苒听到他的声音有些哽咽,“苒苒,你知道吗?小时候太后对我并不好,反而是太妃,她对我很好。我那时候就在想,如果太妃才是我母亲该多好,不料竟真是事实,可我开心不起来,甚至年少每每幻想如此的欢喜都没有了,有什么用呢,我连叫都不能叫她,你懂吗?苒苒……”
亓官苒不知道用什么安慰他了。她能想象,能感同身受地理解那种年少时向往的东西突然到了手以后,却什么也做不了。那种从不知所措到浑身无力的无奈,太磨人了,也太令人绝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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