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仙君发了好一通的火,怒不择言之下断了红莲水榭的药石供应,冷静下来,又觉得心中忐忑,趁着月色悄悄去了趟红莲水榭,正看到床上的人烧的像一只煮熟了的虾。
英明神武的帝君陛下,瞬间忘了自己几个时辰前说了什么,叫来一众药修瞧病。
药修只道是伤寒未愈,又着了凉,再加上心情郁结,造成病势反扑。
踏仙君闻言,顿时像吞了个苍蝇般难受——还心情郁结,楚晚宁一心求死,他成全了他,他还有什么可郁结的?
虽然心有不满,但看着楚晚宁半死不活的样子,踏仙君心里还是焦躁不已,挥散了药修,看着昏迷不醒的楚晚宁,心中陡然升起几分无力之感。
彼时,给楚晚宁喂药这回事儿,踏仙君早已做的轻车熟路。
好容易喂下一碗药,踏仙君在秋深露重的深夜里忙出了一身汗来,看着毫无所觉的楚晚宁,突然间就开了窍——原来楚晚宁不是想寻死,只是怕苦。
这一发现让踏仙君乐了好几天,一直暗戳戳的想着,等楚晚宁好了,一定要当面好好嘲笑他一番。
只是,那次楚晚宁病的反反复复,等楚晚宁终于病愈,踏仙君早忘了嘲笑楚晚宁这事儿,倒是养成了送药必要送一份蜂蜜水的习惯。
楚晚宁想起,似乎自那次之后,每次他病了,踏仙君有空时会亲自盯着他把药喝下去,没空时就吩咐刘公盯着他把药喝了,他也就没什么机会再悄悄地把药倒掉了。
同样的事情,当时看来,只觉得心灰意冷,悲痛欲绝,再回首,却在那些鸡飞狗跳里看出几分温情来。
只是当时的他们各自自顾自的恨着怨着、懊悔着绝望着,各自守着各自的心思,半点儿不肯露给对方分毫,只当对方就是自己想象着的那个样子。
楚晚宁刚放下手中的杯子,正准备继续看书,就看到刘公拿着食盒走了进来:“宗师歇会儿吧,陛下吩咐了,说您身体未好,不宜太过劳累。”
“是墨燃太过小心了,我并未生病。”
“哎呀,这不是陛下关心宗师嘛。上次宗师一睡数日,陛下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着,唯恐宗师出什么事儿,只怕陛下心中存了心结呢。”
楚晚宁看着刘公笑呵呵的脸,不自觉的红了耳廓,这老人家心底什么都明白,顾及着他的面子,才假作不知,只是话里话外的替踏仙君刷好感。
楚晚宁感念刘公的这份心意,这些年,他们没少让老人家为他们操心。
以前楚晚宁并不在意自己的身体,甚至心底深处存了顺其自然地消亡的想法,那时,他觉得即使他不在了,踏仙君也能好好的,若能守得云开见月明,能在临走前看到墨燃回头,固然好,看不到,他也无法强求。
故而,那时,他虽例行公事的喝药,却没盼着那药真的能让他好起来,不过是拖着时日罢了。
自从知道他的命和踏仙君的连在了一起,一损俱损,他才开始在意起自己的身体,真切的希望这具破败不堪的身子能够撑的久一点儿,更久一点儿,所以,当踏仙君提起给他调理身体的时候,他没有拒绝,虽然事情的起因让他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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