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晚宁看着食盒里丰盛的甜点,不期然想起另一件小事儿来。
那日,楚晚宁正在换寝衣,踏仙君突然走进来,从背后抱着他,毛茸茸的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有些痒,他还没动,踏仙君突然发疯似的开始剥他的衣服。
楚晚宁本就在换衣服,身上只剩下一件里衣,于是瞬间就被扒了个精光。他还没来得及问,就听到踏仙君松了口气似的自言自语道:“原来是骨头。”
楚晚宁闻言侧过头,看到自己身上锁骨与手臂衔接处凸起的一点,有些不明所以。又看到踏仙君一双泛紫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他,顿时羞红了脸,手忙脚乱的拢起衣衫。
虽然比这更加暧昧亲密的事他们都做过了无数次,但突然被踏仙君这么郑重的打量着自己的身体,还是让楚晚宁觉得接受不了。
“墨燃,你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突然被硌了下。”
踏仙君目光朝楚晚宁的肩臂处示意了下。
楚晚宁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既觉得踏仙君大惊小怪,又觉得心中有点儿暖。
踏仙君的心里却远没这么平静,他一直知道楚晚宁纤瘦,却是第一次这么直观的看到楚晚宁瘦到何种程度。
他心中既觉得酸涩,又觉得有些焦躁。
踏仙君觉得有些生气,因为生命里被剥夺了的那段空白——在他的记忆里,前一秒,楚晚宁还是海棠树下低头摆弄钢甲的好看的长老,是后山杀伐凌厉的谪仙,下一秒就变成了自己的枕边人。
他记忆里的楚晚宁一向是强悍而无畏的,这种印象总给他一种错觉,觉得楚晚宁一直是强大的,甚至让他忽略了楚晚宁向来偏瘦的身形,以致让他至今无法把楚晚宁与病弱两个字放到一起。
踏仙君垂眸看着楚晚宁,像是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比楚晚宁高了那么多——他明明记得最初他只到楚晚宁的胸口,看这个人总是要仰视的,为什么等他再意识到的时候,楚晚宁已经比他矮了这么多?
他觉得他的生命里似乎略过了很多很多的东西,比如他跟楚晚宁还没有撕破脸的那些年都去了哪里?
他拼命的回想,也只能想起某个午后,楚晚宁护着他从半空坠落,横生的枝干在楚晚宁的手臂上划了一道很深的伤口,鲜红的血染红了楚晚宁的衣袖,楚晚宁却恍若未觉的问:“墨燃?你怎么样?有没有伤着?”
他能想起,那时他看着那鲜红的血,心中升起无法遏制的怒气。
他想,楚晚宁大概就是钢铁做的筋骨,冰雪做血肉,所以从来都是冷冰冰的,怎么都暖不热。他不止不在乎一个弟子的生死,甚至都不在乎自己的生死。
他能想起那种焦躁愤怒,能想起心中骤起的冰冷恐惧。
那时他只以为自己是恨楚晚宁的冷血,恨自己没能对楚晚宁的伤势袖手旁观,那时他对自己说他关心楚晚宁是怕楚晚宁发现端倪,他还需要楚晚宁的帮助,所以不能跟楚晚宁撕破脸。
再想起,踏仙君终于明白,那无缘由的骤起怒火,心底无可磨灭的冰冷,是因为楚晚宁不顾自己伤病,焦急询问他的情形,像极了阿娘临死前不顾病痛还在关心的他情形。
原来,他从那么早的时候起,就看不得楚晚宁受伤,也怕楚晚宁死。只是他太笨、太傻,只以为那都是因为恨。
“墨燃?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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