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妮塔已经记不清她是怎样和钱阿婆道别的了。
她只记得钱阿婆关上门后,自己还呆呆站在门口伫立良久。
隐约听见屋内传来的母子对话。
“你就别想着癞蛤蟆吃天鹅肉了,人家是大学生,又是记者……刚刚看也看够了……”
“不知道严思琦长大后还是不是那么漂亮……”
“这都死人一个了,还提来干什么!真是的,今天一天都在谈论一个死人,等会儿要用柚子叶煮水冲凉才行了……”
她踉踉跄跄走下楼梯,从那栋阴森压抑的平房中逃也似的离开了。
她迈着机械的步伐,宛如行尸走肉般走在友谊街的小路上。
走到街角处,她终于忍不住胃内翻江倒海的浪潮,扶着电线杆干呕起来。
然而什么都没有吐出来——
她这才想起已经七八个小时没进食了,胃内早已空无一物。
待胸口的起伏平稳下来后,她呼出一口气,抬起手背想要擦拭眼角因干呕而溢出的泪水。
此时,她发现自己手里还紧紧攥着那顶黑色的贝雷帽。
一想到这顶帽子曾在那个令人作呕的屋子里待了一天,吸满了那里浑浊的气息,她的胃酸便再次翻腾起来。
她面色一沉,拉起绿色垃圾箱的盖子,毫不留情地把帽子丢了进去。
拐过街角后,她已经重新换上一张面色如常的脸。
“久等啦!帽子找不到了,真是的,让你们白白等了我这么久。”
她掩饰得很好,陈悠悠和周晓壮似乎都没有发现她的异样。
直到吃完晚饭回到酒店,将自己砸到标间里的其中一张床上后,她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下来。
陈悠悠笑着说道:“累坏了吧,今天表现得不错。”
听见老大这样由衷的称赞,林妮塔却丝毫提不起精神。
不过她还是一如往常挤出一个淘气的笑容来。
趁着陈悠悠去洗澡的间隙,她抱起手机又出了房间。
酒店的环境优美有格调,每一层楼都建有中央小花园,可供入住的客人闲庭漫步。
许是因为夜色已深,花园内不见人影。
她趿着酒店的一次性拖鞋,朝花园中心走去。
此时此刻,她满心不安,急切地想要和刘斯利通话。
仿佛心有灵犀般,她刚把手机举起,手机屏幕就亮了起来。
是刘斯利。
她用微微颤抖的手指按下了接听图标。
“刘斯……”
她气若游丝的声音令自己都吃了一惊。
电话那头的刘斯利也愣了一下,片刻后才满怀关切地说道:
“小妮,怎么了?你的声音听上去好像很累。”
她“嗯”了一声,又没了下文。
在这一瞬间,两人似乎都忘了这通电话是谁、因何事打通的。
良久,刘斯利又问道:“你现在在哪里?工作结束了吗?”
“结束了,回酒店了。”
“星期天便捷酒店?”
她轻笑出声,“嗯。”
“毕竟离友谊街比较近的,就只有这么一家稍微像样点的便捷酒店了——
师傅,麻烦改去星期天酒店。”
刘斯利忽然跟另外一个人说道。
她惊讶地把眼睛瞪大,“咦?”
“我回来了,刚下轻轨没多久。你没那么早睡吧?我大概还要二十分钟到星期天酒店。”
“啊,没,没那么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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