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两个多小时的颠簸,马车停在了小王坎儿村一处墙面斑驳不整的平房门前。
尤家娃扯着嗓子喊道:“绕子队长,新社员,我给你接回来了。”
很快,出来几个人,走在最前面的就是绕子队长:四十多岁的样子,健壮的身板衬着幽黑的大脸盘,上身穿着满是汗渍,油垢,已分不出颜色的短衫。下身穿一条沾满黄土的黑布大裆裤子,脚穿一双旧解放鞋。
饶子队长两眼笑得眯成一条缝,围着马车转了一圈儿,和陈广良、夏仲天、刘一德逐一握手问好,连声说:“欢迎,欢迎,毛主席又给我们派来了三个新社员,我太高兴了。”
“尤家娃,你把他们先送到旁子(房子)去,我马上就来。”饶子队长给车夫吩咐道。
马车离开队部,向南又走了一百多米停下来,尤家娃指着一排门朝西的土坯平房说:“就这了,最南面那间是给你们留的,我住在中间那一间。”
这时,从中间那间屋里跑出来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看到尤家娃,回头朝屋里说:“阿妈!阿达回来了。”
一个头上绑着头巾,身材矮小,一个眼睛大,一个眼睛小的女人走了出来,尤家娃朝他吼道:“赶快引火烧点开水。”
陈广良三个人提着行李下了车,推开靠南面的房门,只见一面炕就占据了大半间屋子。平平的屋顶上,几根粗木棍儿撑着裸露着的芦苇杆子,缝隙里能看到渗下来的干了的黄泥。屋顶正中间有一块儿一尺见方的洞,阳光透过那个洞射到炕上。
夏仲天新奇地看了一圈,说;“你们发现没有?这里屋的屋顶都是平的,你看这墙,是用土块垒起来的。要是一下雨这不成水帘洞了吗?”
陈广良说:“你没有听尤家娃说嘛,这地方不下雨。屋能挡风遮阳就行,无需遮雨。”
三个人爬到炕上,把行李打开。饶子队长扛着三把砍土曼和铁锨,怀里抱着一个用绿色的头巾包着的包袱进来了。
他盘腿坐在炕上,挨个问了姓名后,说:“我们会成为好朋友的,这个劳动工具是集体送你们的,刚才从小队帐上预支给你们15块钱,明天你们到门市部买些做饭的东西。今天晚上我给你们拿来了馕,我羊刚子做的,很好吃,还有葡萄干。”
饶子队长打开绿色头巾包袱,说:“你们也到炕上面来,把行李先卷起来,来,吃!”
两个黄噔噔厚墩墩的大饼,和绿灿灿的葡萄干儿,引诱的三个人口水直流。
夏仲天伸手拿起一个大饼,用力掰下一小块儿,啃了一嘴,说:“这啥饼?硌牙,太硬了。”
陈广良和刘一德也掰了一块儿干馕,用力啃起来。
绕子队长看几个人呲牙咧嘴的样子,笑着说:“这个馕嘛,要沾一下上水才好吃。”
“开水来了,来了。”尤家娃提着一壶冒着热气的开水进来了。
饶子队长竖起大拇指,对尤家娃说:“尤家娃,你太聪明了。”
尤家娃哈哈笑着说:“绕子队长,他们刚到这塔,什么都没有。刚才一下车额就叫额女人把水烧上了。”
夏仲天啃着干馕说:“水是有了,可没碗盛水呀。”
“对,对对,额咋把碗给忘了。”尤家娃说完急忙往外走。
刘一德说:“尤家娃,不用去拿了,俺这有。”只见他从行李里摸出一个铝制的饭盒。
夏仲天惊奇地看着饭盒说:“这不是火车上的饭盒吗?”
刘一德不好意思地说:“俺看这饭盒挺好的,临下车时吃过饭,俺悄悄的藏着带下了车。”
陈广良说:“先别管哪来的,快拿来盛上水。
饶子队长示范着拿起一块儿干馕,闷到水里片刻,然后送到嘴里轻松地吃了起来。
三个人照着饶子队长的样子,手拿干馕,把馕的一头闷在水里,变的酥软的馕,只需轻轻一咬便入口中,美味不输家乡的吊炉饼。
饶子队长看着眼前的三个新社员,津津有味地吃馕的样子,开心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说:“馕吃一下,葡萄干吃一下,味道这样。”他竖起大拇指。
三个人照着队长说的,一口馕一口葡萄,味道果真美的很。
“你们三个羊刚子有吗?”绕子队长好奇地问。
几个人显然没有听懂饶子队长的意思,茫然的看着绕子队长,陈广良问优家娃:“老尤,羊刚子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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