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着支边青年的火车,一路向西奔驰着。
和陈广良一同来支边的还有两个老相识:夏仲天和刘一德。
火车进入新疆以后,一眼望去窗外除了戈壁滩还是戈壁滩,不见一户人家。车厢里已有人被眼前的荒凉吓哭了。
列车停靠在吐鲁番以东的这个小站蒲昌站。几名工作人员来到车厢,大声地说:“同志们一路辛苦了,江宁县的青年在这站下车了。”
坐了几天几夜的火车,有的人脚肿得穿不上鞋,只好伸进去半拉脚,一瘸一拐地走下车厢。
站台不远处,就是县支边在车站设的临时办公室。在分配每个人的去向时,他们三个人要求能分在一起。
陈广良举手说:“俺家妹妹也是支边来的,在火车站的供销社上班,俺想离她近点。”
工作人员交头接耳交换了意见,决定把陈广良和夏仲天,刘一德一同分到了蒲昌县火箭公社小王坎儿生产队。
其中一个工作人员说:“这个地方是离火车站最近的了,40来里路,等会儿出去你们往南看,那个沙山跟前的那一片绿洲就是。”
陈广良打听到火车站供销社位置,兴冲冲地去找二妹。不巧的是陈秀菊到县城开会去了。
前来接他们的人,是个身材高大的回族青年三十来岁,瘦长的脸庞,大大的眼睛,穿着一件掉了色的打满了补丁的发白的蓝布褂子。他赶来一辆马车,等陈广良他们三个人爬上了马车,他扬起鞭子,一声“驾”,马车向看似谷底的南戈壁飞奔起来。
“小王坎村欢迎你们,我叫尤家娃。”赶车人浓浓的甘肃口音表明他是一个甘肃汉子。他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张小纸片,和一个小铁盒,熟练的打开铁盒,用小纸片从盒子里铲出金黄色的细丝,卷了支烟卷递给坐在他身边的陈广良,说:“抽个烟吧。”
陈广良连忙接过赶车人自制的烟卷,说:“尤老弟,我叫陈广良,你来几年了?”
尤家娃背过迎面风擦着火柴,说:“额来七年了。”
陈广良凑上前去点着烟卷儿,刚吸了一口,便不停呛咳起来。
夏仲天好奇地问:“尤……尤家娃,你这是什么香烟?好冲。”
尤家娃看一眼夏仲天说:“这个叫莫合烟,自己种的。这边的男人都抽这个。”
尤家娃儿又卷了两个烟卷儿,递给了夏仲天和刘一德。他们两个人点着了烟圈吸了一口,也不停的咳起来。
夏仲天边咳边说:“俺的乖乖,这个烟劲太大了,受不了。”
尤家娃拿起烟卷示范地抽了一口,说:“要慢慢的愁。”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笑起来。
从火车站到火箭公社小王坎儿生产队有四十多里路,都是下坡路。马儿不费劲儿地一路小跑着。
尤家娃大声地说:“额们来的时候,比现在苦啊,没有房子住,住的是地窝子。去年才从地窝子里搬到土坯平房,还有一间正好你们去住。”
刘一德问:“老乡,什么是地窝子?”
夏仲天不耐烦的看着刘一德说:“你真是没出过门,地窝子,就是在地下挖个大坑,上面盖上草席子,人住在大坑里面。”
刘一德不好意思的说:“你咋知道呢?”
夏仲天说:“俺们当过兵的人,什么没见过?”
三个人慢慢地吸着莫合烟,环顾着四周。
向北看,东西走向的青褐色的山脉高耸入云,虽说是炎热的夏天,但有几座高耸的山峰上,依然有皑皑的白雪,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耀眼的七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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