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客尽散之后,仙雾缭绕,如玉石般晶莹的仙宫内,只剩下苏乞年与石空,苏乞年闻言摇摇头,道:“这是一种姿态,象征着一段时月的和平,不算示好,应该只是不想节外生枝,毕竟现在出手,或许将要付出的代价,是他们难以承受之重。”
青衣少年默然,苏乞年没有说错,究极土壤将要孕生,关乎究极进化,这些根脚源自域外的太古神魔们,显然更在乎的,是彻底超脱,并摆脱寂灭大劫,真正超然于外,与之相比,其它就真的都可以暂且搁置。
“三劫仙帝之前,你还有希望达至初代仙祖的高度。”苏乞年瞥他一眼,二劫仙王,似乎是一道坎,界定了生死。
“盼我点好。”青衣少年忍不住翻白眼,即便成仙作祖了,也缺少那种威仪,因为实在不想端着。
苏乞年不理会他,青衣少年成仙了,他扎下永恒不灭的根茎,完成彻底换血,也要开始着手了,否则接下来究极土壤出世,无论是时空天堑上一众至上强者,还是上个寂灭周期复苏的神秘生灵,都将令他束手无策,而这首当其冲的,就是刘清蝉。
转眼间,百年过去了。
就连苏乞年也没有想到,这段平静期居然维系了这么长的岁月,而究极土壤的孕生,就像是突然沉寂了,就连时空天堑上的传闻,也越来越少,历代道祖更像是遗忘了他,尤其是青衣少年这位新晋的一劫真仙,甚至连半分挑衅也没有。
而这百年时光,对于苏乞年而言,则是一段珍贵无比的沉淀岁月,早在九十年前,他就彻底完成了换血,但他并没有贸然令道经与气脉合一,扎下永恒不灭的根茎,而是沉下心来,放慢脚步,来悉心体悟这一路过来,修行路上的种种变化,尤其是永恒战体的开辟,很多细枝末节,当初都是一知半解,虽然被迫踏出了这条独属于他的超脱之路,但并不意味着,他就完全了然于胸,心领神会。
当初,那时空之心的原主,上个寂灭周期复苏的神秘女子出手,就令他印象深刻,也明白了他所缺失的寂灭之意,没有寂灭,哪来重生,就像他开辟道经与气脉,与人体共生,与生命根源共生,这种阴阳二气的体现,或许也象征了寂灭与重生,正如阴阳两极轮转。
百年里,他静悟己道,同时以一身道血映照心灵,在被燧人氏称之为神界的孤岛上不断深入,当初完成换血,他得以在那纯白无瑕的竹林边缘再进半尺,采撷到了第二根雪白的笋尖,此后九十余年,他虽然不曾令道经与气脉合一,扎下永恒不灭的根茎,但在竹林里却越走越深,陆续采撷了十余根笋尖,尤其是近十年,他若有所悟,竟一下深入半丈,接连采撷到了三根笋尖。
十余根笋尖,几乎在他的心灵深处固化了那片雷霆焦土,破败的宇宙,苍白裸露的命运滩涂,以及断流的时空长河。
苏乞年并未感到过分欣喜,这种对于神界的采撷,在燧人氏的讲述中,是一种极其凶险的尝试,就算是至上强者,也有人生出变故,甚至身死道消。
事实上,最近一甲子,他愈发感受到这种变故,正在逐渐凸显,就像孤岛上那漫天飘落的黄纸开始染血,竹简上传出的错乱的呓语愈发疯狂,就连棋盘上的经纬,也被血色浸染,那成片的无字墓碑上,似乎有字符若隐若现……
而自从彻底完成换血之后,就算他不主动映照,只要在静修冥想时,就会在不知不觉中陷入神界里。
为此,他专门拜访、请益过剑祖与阵祖,这两位也是当今时空天堑上,除了燧人氏之外,人族唯二的两位至上存在了。
但可惜,就算是两位至上强者,也没能给他提供足够的参考,因为神界浩渺,每个人映照出来的,都不尽相同,存在着诸多差异,无法复刻,就像是阵祖,神界里除了那座孤岛与晶莹的湖泊外,就是一张又一张石桌,石桌上刻着一副又一副棋盘,而棋子,则是无尽星辰。
至于离开孤岛……这座晶莹的湖泊,就像是一座无形的牢笼,就算是阵祖,在孤岛上依然有许多无法涉足的区域,遑论离去了。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不忘城中,苏乞年低吟道德经篇,手中拎着一罐纪元血泉,似醉非醉,没有半分强者的仪态,一头如墨的黑发肆意披散,形骸放浪。
这百年来,除了服役期外,他涉足了时空天堑上很多地方,甚至隐姓埋名,去到不忘城中,最近一甲子,成了一座书阙的看守,书阙对面的兵匠铺子里,一个憨厚的少年正抡动着一柄黝黑的大铁锤,在兵匠骂骂咧咧的指点下,对一些只适合时空天堑上的兵刃进行锤炼与养护。
看着书阙前优哉游哉的年轻看守,兵匠铺的老兵匠大胡子微翘,一脸不屑,这散澹的气象,算是养废了,时空天堑上寿元无尽,根本没有养老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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