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弥望着崩溃的女人,心道:其实云心并没有什么错,策划者的手段促使了这样几近必然的结果。
当人还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时,拥有自己鲜明的个性化特征,包括语言、思想、行为。
但当人融入了特定的群体后,个性化特征就会被群体淹没、覆盖、同化,思想也会被群体的思想所取代。
当然,这并非指‘群体意识’就是错误的,无益的。
如果群体的思想积极向上,那么身处其中的人自然也会积极向上。
反之——当一个群体整体消极、暴力、悲观的样貌时,身处其中的人就像是陷入了沼泽之中,单个的或者少数的挣扎的人会被沼泽迅速吞噬,不挣扎的人也会被吞噬,只是会更慢一些。
只有大量的人选择一起反抗,才能摆脱被吞噬的结局。
但可惜的是比起在激烈的反抗中死亡,人们往往会选择缓慢的死亡,斗志和肉体一点点的被摧毁,直到激不起任何一点反抗的意志,在麻木、抽离、放纵中死去——就像是温水中的青蛙,洞察不到潜在的风险和危机,最后不知不觉中陷入无法挽回的境地。
被贝拉权威的光环所蒙蔽双眼,被所谓的献祭局限在规则里的人,构成了一个这样的一个群体。
从他们构成这个群体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拥有了所具有的特点:情绪化、无异议、低智商。
即便有人从外界去打破,也不一定能把人重新从群体里剥离出来。
外来者要么去融入,要么被排斥,更甚者被清除。
在群体形成且相对稳定后,贝拉不需要再为这个群体再做些什么,因为群体中的人会自动识别出不属于群体的个体,然后把个体蚕食干净。
离开了地道后,戚淇困惑道:“所以其实云女士后来已经意识到了某些细节的不对,但她却没有去扩展和延伸,为什么?”
苍冷的月光笼在少女的身上,像是精致脆弱的瓷器,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少女的声音很轻,却一个个字地砸进了戚淇的脑海里,“因为人一旦全盘否认自己原本的想法,某种程度上相当于否认了自己。对于一部分人来说,失去了所谓的信仰,是很难继续活下去的。”
戚淇怔愣在了原地,心中的浓雾散去,那纠结于心底的问题突然有了一个合理又荒谬的解释。
所以,这就是母亲、姐姐、妹妹都选择继续留在那块隔绝了外界一切颜色的布料之中的原因吗?
她觉得有些讽刺,又有些可悲。
因为所谓的信仰,因为那虚无缥缈的真神,因为她们不敢去否定,去反抗,去斗争。
所以在她们的女儿、妹妹、姐姐选择反抗、选择忤逆、选择逃跑时,她们用迷药把她弄晕,用绳子把她捆起来,架到火刑架上,这可真是,太好笑了。
被压迫者成为了加害者的戏码,还要上演多久。
鲁图悄悄看了眼御知和赛缪尔,又把目光放到了少女身上,尽管之前因为少女杀人手法过于干脆而害怕,但跟在少女身边的时间越长,鲁图就觉得少女越多面、越复杂。
像是每一个面都会折射出不同华彩的宝石。
这种复杂让人忍不住去探究,探究之后又忍不住靠近……这不是出于爱慕,而是出于欣赏、感慨、崇拜、向往。
因为这种很难言明的情绪,鲁图对少女的恐惧莫名的又消弭了许多,他见戚淇的疑问被回答后,也忍不住问道:“所以她崩溃是因为否定了自己原本的信仰?她有那么虔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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