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耳畔响起少官禀报的这个消息,当一抹震惊在心中浮现,嬴渠梁当即从君位之上站了起来。
盏盏灯火散发的光芒在大殿之中闪耀,嬴渠梁将一张地图就这么平铺在了几案之上。
视线在地图之上所描绘的山川河流之间穿梭,一抹沉思之色出现在了嬴渠梁的脸上。
秦国正是国君薨逝、朝局未稳之际,魏国选择在此刻攻伐义渠究竟意欲何为?
沉默在大殿之中持续了许久,苦思之后仍是不解的嬴渠梁当即将目光看向了对面的公子少官。
“少官,魏军情况究竟如何,你和我们详细说说。”
“好。”
轻轻点了点头,看了看嬴渠梁又看了看郑声,公子少官的声音立时出现在了三人之间。
自秦魏边境魏军频繁调动的消息传来,嬴渠梁当即命令公子少官率领着一万两千大军向着前线驰援而去。
可是当公子少官率领着大军抵达秦魏边境的时候,他却从大兄嬴虔的口中听到了情势好像有些不太寻常。
对岸的魏国军队确实是调动频繁甚至还有大批粮草辎重转运的迹象,但是这些好像都不是冲着泾水以东的秦国来的。
秦魏之间因为土地之争而宿怨已深,百余年来双方更是因此而屡屡爆发大战。
此番魏国出兵不为秦国,那么又是为了哪一个目标呢?
这個问题的答案不仅身处雍都的嬴渠梁百思不得其解,就连坐镇前线的嬴虔也是心生好奇。
相比较于嬴渠梁绞尽脑汁地去思索魏国可能的行动,嬴虔的做法就显得直接了那么一点点。
就在派往前线的斥候确认魏国没有渡过泾水的动向之后,嬴虔便领着公子少官还有数名轻骑趁着夜色主动渡河。
暗中跟随着多支魏国队伍一路向北,这支由嬴虔亲自率领的小队亲眼看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
根据之前斥候所传回的消息,以及此行亲眼看到了景象,久处战场的嬴虔很快便得到了一个结论。
魏国此番出兵所要攻伐的对象确实不是秦国,而是位于秦国国土以北义渠。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手指在身前的地图之上一阵指点着,公子少官面色郑重地看向了对面的嬴渠梁,“仲兄,这就是我和大兄遭遇魏国大军的地方。”
“因为害怕被魏军斥候发现,所以我们并未靠得太近,也没有继续跟随他们的脚步北上。”
“但是按照大兄的分析,此番魏国出兵的目标,的确是义渠无疑了。”
嬴渠梁的目光已然由原本的关中向着北方看去,在公子少官指出的那几个点之上他更是驻留了好久。
伴随着公子少官的讲述,嬴渠梁只觉得眼前原本一片迷雾的战场,此刻已然是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
那么又回到了刚刚的那个问题,为何魏国要选择在此刻对义渠动手呢?
停驻在义渠疆土的目光一路向西,再度折向下方,地图之上那个无比熟悉的名字出现在了嬴渠梁的眼前。
雍都!
双眼之中一道明悟之色闪过,只是刹那一刻,但是嬴渠梁已然明白了魏国的图谋。
表面之上是对义渠出兵,实质上还是剑指秦国,魏国果然是攻秦之心不死。
“砰”的一声巨响在大殿之中响起,就听嬴渠梁带着一脸的坚定大声说道:“我秦国不能坐视义渠受到魏国攻打。”
“仲兄,这是为什么啊?”公子少官在听到嬴渠梁的这一番话语,脸上顿时一股不解之色浮现。
在公子少官看来,魏国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义渠难道就是秦国的朋友了吗?
要知道数十年来,义渠可是没少趁着秦国国力衰弱,而在边境之上掳掠秦人。
若不是秦国的东方有魏国这个大敌,说不定秦国早就和义渠开启一场大战了。
现在魏国出兵攻伐义渠,那不就是狗咬狗一嘴毛,秦国应该做的就是坐山观虎斗。
公子少官此刻的心中是充满了疑惑,可是一旁的郑声在仔细看了好几遍眼前的那张地图之后,脸上立刻露出了一副了然的神情。..
“君上,你的意思是……”
眼见郑声已然明白了自己的担忧,嬴渠梁立刻说道:“没错,魏国出兵义渠表面上来看与我秦国无关,可实际上这却是与我秦国息息相关。”
“先生,少官,你们来看。”
说话之间,嬴渠梁的右手落在了前方,并开始在地图之上连续地挥动。
“一旦义渠之地为魏国所占有,我秦国便会处在魏国大军东、北乃至西面的包围之下。”
“日后若是爆发战事,魏国完全可以凭借强大的国力以及所占据的地利兵分三路对我秦国展开攻势,而我秦国也只能疲于奔命。”
“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坐视义渠为魏国所吞灭。”
嬴渠梁的分析,不仅让郑声脸上更显凝重,就连公子少官也明白了秦国此刻的危局。
只是如今这场魏国对义渠的大战之中,秦国若想自保尚且有余力,但又如何去阻止魏国吞灭义渠呢?
“仲兄,如今公父薨逝未久、秦国国内正是一片混乱之时,我们就算是有心援助义渠,可也是没有足够的力量啊。”
公子少官的提醒令嬴渠梁眉头就是一皱,一种无力感就这么涌上了他的心头。
缓缓从几案之后站起,一步步来到了殿门之前,望着外面浓重的夜幕,嬴渠梁的心绪在此刻颇有些复杂。
最终,一切的思绪都消散不见,留在嬴渠梁心中的只有一份坚定之色。
“就算是我秦国此刻没有足够的力量,也一定要竭尽全力阻止魏国,这不是我们能够选择的。”
双手在此刻紧紧地握成拳头,嬴渠梁猛然转身看向了身后,双眼之中一股不忍却是浮现而出。
“少官,仲兄有一件事情要交给你。”
听到嬴渠梁这句话,公子少官当即重重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仲兄,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说了吧。”
……
义渠,雕阴城。
雕阴,作为义渠最东边的一座城,就坐落在勾画出了义渠、两国双方边境的洛水西岸。
说是一座城池,但是这座由黄土简单垒筑而成的建筑,更是一个勾连义渠与魏国双方的贸易节点。
往日义渠、魏国相安无事之际,总是会有两国各自的商贾前来此地。
魏国商贾所携带的魏国特产从这里卖向了义渠腹地,而义渠人所带来的风物也从这里流传往了魏国。
双方之间的商品交流,倒是形成了雕阴城内有些繁华的气象。
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繁华的气象因为一些不速之客的到来而消散殆尽,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场大战之前的一触即发。
站在雕阴那称不上坚固只能说是简陋的土墙之上,被兽皮所覆盖的义渠士卒此刻正全神戒备,他们的灼灼目光此刻正注视着城外。
城外,与这些义渠士卒的简陋形成对比的,是一名名几乎武装到牙齿的魏军士卒。
阳光洒落在这些魏军士卒所穿戴的甲胄之上,更是散发着缕缕耀眼的光芒,令人一见就不禁心生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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