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诗……不应该是这般。
可是,整首诗的意境却浑然天成,一看便知绝非出错。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郑田丰盯着纸上的诗文,满眼迫不及待的遗憾。
应该是……自己把这“博地”的词句,理会错了。
但他却并没有着急询问。
几天的书停下来,他不是不懂道长的规矩。
一开始,他对于这“说书”、“说故事”也是一知半解,总以为这位高功之徒要来讲经讲法。
心里还老大的不情愿,觉得耽误自己工作。
可当他听到了这春秋战国时,齐国国母钟无艳的故事后,便再也没有了这般的想法。
当官也好,文人也罢。
最重要的是守规矩。
此乃礼。
君子之礼。
礼不可废。
所以,哪怕道长和他搭话,他也只是不言,继续聆听。
接着就见坐在四方台上的道人继续说道:
“列位辛苦一天了,为国为民,贫道我无以为报。咱们有五万多人,我纵然有千般医术,也没法一个挨一个的给您缓解疲劳。但工作苦闷,好容易得到了闲暇休息,给您带来些许的欢乐时光还是可以的。所以,这半个时辰,您诸位且坐好了,坐踏实了。咱们今天继续讲这《丑娘娘》,这便开书,如何?”
虽然远方的人看不见道长,但听着半空中响起的那清澈之音,瞬间,一股心意化作了迎合,从口中发出!
“好!!!”
六万人的回音瞬间压过了道士那龙吟虎啸之声。
而道人则笑着点点头:
“诶,好,那咱们今儿个啊,就继续开书。上回书咱们说到,这丑娘娘钟离无盐呐,一怒之下,烧了齐宣王为那貌美如花的北宫娘娘所建的梳妆楼。”
说到这,道人的面膛出现了愤恨之色:
“列位,丑娘娘恨啊。心说你不让我痛快,得,你也别想痛快!一把大火,直接烧了这梳妆楼!
火势汹汹,丑娘娘带着自己那不是亲生的儿子薛坤,一把拉住了他:跟我走!想当初!你归顺的时候,咱们可都说好了。你保的不是大齐,你保的是为娘我。皇娘在,薛坤在。皇娘不在,你,倒反大齐!现在为娘我,决议反齐,你跟着为娘我一起走!
薛坤应了一声:好!……答应是答应,但您说反齐这玩意也不是一口唾沫吐出去,咱总得有个计划对吧?于是,薛坤就问了:皇娘,您说下一步该怎么着吧。咱们去哪?怎么个反法?”
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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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偏身,表达说这话之人是薛坤后,李臻又扭身把自己代入到了另外一个人物钟离春身上,语气也稍微细了些:
“孩子,你啊,随娘改嫁!”
这话说完,这六万人登时一懵。
这话……不对劲啊。
这薛坤不是山贼么?打劫打到了钟离春身上,被其勇武所折服。虽然年龄相仿,可一听对方贵为国母,便认作了干娘……
干娘,不是亲的。
怎么改嫁还带上了?
就在纳闷的时候,道人又偏身,脸色一苦,代表着薛坤的表情后,咕哝了一句:
“娘啊,我能把这话收回来么?您这玩意……您要说两军阵前刀来枪往,我就是死,我也不丢人。可我认了一个干娘,然后再跟着干娘改嫁……”
“哈哈哈~”
万民低声哄笑中,道人满脸的拒绝,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传出去,我这脸面何在啊?”
身子再偏:
“钟离春是哈哈一笑:哈哈哈哈,孩砸~脸面算什么?……你看为娘这张脸!”
“哈哈哈哈哈哈哈……”
比之前大上万倍的哄笑声陡然自河边响彻。
在之前的书里,这些人都知道了钟离春本是天上仙君投错了胎,投到了个夜叉身上,容貌是奇丑无比。
莫说别人了。
她照镜子,对着自己的镜子第一次看到自己那张脸的时候,都忍不住来了一句:
“呔!妖怪!”
幸得被侍女提醒:
“娘娘,那是镜子……”
当时听这段的时候,不知道多少人笑的屁都嘣了出来。
本身,娘娘就丑。
而现在搭配上这么一句话……尤其是距离李臻近的人,看到说这段话的道长还在那拿手比划自己的脸。
那动作肢体语言……别提多可乐了。
以至于笑声止都止不住。
而就在这笑声中,李臻又来了一句:
“为娘我没什么在乎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更大了。
但这还没完。
道士似乎就认准了要把这群人笑死不偿命,身子再次偏斜,猛然一点头:
“薛坤说:对!……可是娘啊,您看看我这张脸!”
言下之意:你不在乎,你不要脸,可我在乎,莪还要呐。
“……”
笑声忽然一静。
这句略微带点内涵的话语响起后,迟疑了片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包括一边听故事一边对着自己书写的诗文皱眉苦思的郑田丰在内。
此时此刻,在这伊水陆浑段的河岸边上。
从道人说书开始,最大的一次笑声就这么忽然爆发了出来。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停,都停不下来了。
而就在那片临时搭建的住所门口,在黑暗中并不显然的荧光之中。
站在时光里的女道人嘴角此刻也忍不住上扬,眯着眼睛,透过重重人头簇拥的空间,落在了那浅笑风流,双眸清澈的道人身上。
一刻,也未有挪开。
故事,好笑。
人,也是好人。
而最让她开心的,不是故事,也不是好人。而是说这个好故事的好人,是自己的徒弟。
天底下,除此之外……
应该没有比这更令人开心的事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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