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苏意觉得这个说法不准确,但她没有反驳他。那是她回国的前几天晚上,预示着一个新的开始。
这么一想,又觉得他说的似乎也没错。新的开始,意味着新的可能。
井迟把晾干的画从画架上取下来,上面仍然残留着油画颜料的味道。画的整体色彩调得暗,让人一看就联想到下雨的夜晚。
那天晚上正好是一个雨夜,特殊的雨夜,是美好故事的开端。
“喜欢吗?”井迟把画靠墙立着,转头看她,“喜欢我们就带回钟鼎小区,上次送你的那幅画挂好长时间了,是时候换一幅了。”
“你画的我能不喜欢吗?”宁苏意的视线还停留在他的画上,或许是他倾注了太多感情在里面,她能从中看出不一样的东西。
井迟翻遍了画室,最终找了团包装纸展开,把立着墙的那幅画给裹上,准备走的时候带下去装进后备箱里。
趁着井迟在打包那幅画,宁苏意就走到另一边,欣赏墙上大大小小的画。
有的画框只有巴掌大,里面的她也是小小的,是他记忆里她的样子。
宁苏意抚摸着其中一幅小画,眼神很专注,连井迟什么时候走到身边她都没察觉:“这是我读初中的时候?”
井迟跟着看了眼:“嗯。”
画里的小姑娘穿着校服,扎着高高的马尾,是一幅半身照,脸上还能瞧出一点婴儿肥。宁苏意用手指尖戳了戳画中人的脸蛋:“我不记得了,我那时候是真有婴儿肥,还是你故意给我画的?”
井迟清了清嗓子,故作正经地回答:“我是写实派画家。”
宁苏意扭头看着他,没说话,那眼神却是在说“再给你一次机会你重新说”。井迟弯唇一笑,手指捏她的脸蛋:“胖嘟嘟的姐姐也很可爱。”
宁苏意拿开他的手:“你才胖嘟嘟。”
两人在画室里待了许久,出去时,井迟忽然提议:“你上次说想看小时候的相册,在我房间里,还去看吗?”
宁苏意想了想,说去看看吧。
那些老照片她一张没有,全都在他这里,她也想看看他们小时候的模样,看能不能挖掘出他更多的秘密。
井迟带她下了一层楼,到自己的卧室外,伸手推开一扇门,他先一步进去把灯打开了。
井迟偶尔回来住,室内的一应物件都被阿姨清理得干净整洁。这是自从他小时候单独睡觉起就拥有的卧室,二十几年成长的痕迹都在里面。
初高中的篮球海报被长大后的他撕掉了,墙上仍然留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印子。
靠窗的那张书桌,他和宁苏意两个人曾趴在上面写作业聊天;靠墙的那张书架,两人曾倚在上面看书吃零食;书架前会放一块地毯,站累了就盘腿坐在上面。葛佩如一般不会上来打扰他们,但中途会送进来一盘水果,叫他们学习累了就停下来吃吃水果,让大脑和眼睛放松。
他们不写作业的时候什么都聊,那时候用的还是那种带线的耳机,一人耳朵里塞着一只。因为耳机线的长度有限,不得不靠在一起。明明女生才是小鸟依人的那个,轮到他们,每次都是井迟一副没正形的样子靠在她肩上……
宁苏意原本以为自己早已忘记的这些事情,随着熟悉的景物重新在大脑里铺开。
回过神来的时候,井迟从书架里抽出两本牛津字典那么厚的相册,放到她怀里:“奶奶那里还有一些,不过我们俩的照片主要都在这里,其他的都是和家里人的合照。”
宁苏意捧着相册,坐到井迟床上。
他回来前,阿姨就把床单被套换过了,深空灰的颜色,上面点缀着些白色的不规则线条,是他喜欢的风格。
宁苏意翻开上面一本相册,第一张照片就把她给逗笑了,仰头笑得太忘形了就倒在了床上。
井迟极少能听到宁苏意发出这么魔性的笑声,一脸不解,凑过去一看,脸色顿时变得别扭起来,啧了声:“我记得这张照片在另一个相册里,怎么混进来的?”
宁苏意笑得停不下来,眼泪都要出来了,话也说不清楚:“你说这两本相册主要是我们俩的照片,这不就是我们俩吗?没放错。”
井迟作势过去抢夺:“收起来收起来,别看了。”
“等会儿,你急什么,我还没看完。”宁苏意挡开他探过来的手臂,把两本相册紧紧搂在怀里。
第一张照片里的井迟穿着女孩子的裙子,茫然地站在床上,头顶细软的短发被宁苏意拿糖果色的小皮筋扎了两个冲天辫,辫子上还别着向日葵发卡。这些小饰品都是宁苏意的,她拿来给他装扮。
宁苏意每看一眼就笑得打嗝,之前听奶奶和几位姐姐提起过,她自己没印象了,眼下终于看到传说中的这张照片了,也不知是谁拍的,井迟的小眼神抓拍得刚好。
不过,她模模糊糊记得,她好像不止一次给井迟穿自己的裙子,不知道被拍的这次到底是哪次。
宁苏意没有细思,嘴角挂着笑,趴在床上继续往后翻。
井迟破罐子破摔,脸丢完了就没有可丢的了,索性躺倒在床上,偏着头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看着照片,他看着她,挺好。
只是看着看着,他的思绪难免跑远,现下的宁苏意早不是初高中时期的她。那时候她坐在他房间的地毯上、躺在他的床上,他不敢也不会暴露自己旖旎的心思,生怕被她察觉到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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