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病房里传出一道细微的嘤咛,井迟先是怔了一下,反应过来不是自己的错觉,侧过身去手握住门把手,推门进去。
柳西蝶睁开眼睛,刚醒来人还有些迷糊,渐渐的,眼睛里有了焦距,怔怔地望着距离病床一米远的井迟。
“感觉怎么样?”井迟看着她,语调生硬地问了一句。
柳西蝶晃了晃脑袋,除了麻药的药效过去后,遗留的刀口疼,没有其余的恶心呕吐的症状,好像好了很多。
她扫视一圈,舔了舔嘴唇,哑着声音问:“姐姐呢?”
井迟正要开口说话,手机铃声突然响了,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没出去,就在病房里接通:“你那边结束了?”
“嗯,刚从公司出来,看到你发的消息了,现在人醒了吗?”
“刚醒,情况很好。”
听着井迟低沉磁性的声音,柳西蝶轻阖眼眸,猜到电话里的人是宁苏意。
她听见井迟又说:“进了校门朝右走,到尽头再左拐,宿舍楼门前写着‘夏园’,进去以后左手边第三栋,六楼,603……能记住吗?”他笑了一下,嗓音一霎温柔起来,含着丝丝的宠溺,“算了,你别记了,我编辑成文字发给你。”
柳西蝶听明白了,他说的是她宿舍的具体位置,微微惊讶,睁开眼,朝他看去。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井迟上次送她去学校报到,去过她的宿舍,她只是没想到,他能记得这么清楚。
接电话时,他略略侧身,侧脸对着她,嘴角勾起一点弧度。
他的声音很好听,无论是低沉的,还是温柔的,都有不一样的味道。
“好,我帮你问问。”井迟说着,扭头看向柳西蝶。
她没料到他会突然转头看自己,被吓了一跳,瞳孔骤缩,不自然地张口说:“……怎么了?”
“你宁姐姐要去学校宿舍里帮你拿几套换洗衣服过来,你的东西放在哪里?”井迟语调平淡地问她。
柳西蝶说:“进门后靠南面第一个床铺是我的,日常穿的衣服就在床边的柜子里,柜门没锁。”
井迟把她的原话转述给宁苏意,而后叮咛她:“开车慢点,注意安全。”
他挂了电话,将手机揣进口袋里,目光再次落到柳西蝶脸上,回答她先前的问题:“你宁姐姐上午有点事要忙,我让她先去公司了,这会儿忙完了,准备过来看你。”
柳西蝶别过视线,心里过意不去:“麻烦她了。”
井迟不大会宽慰人,见她神色内疚歉然,没说别的话,先出去了。
柳西蝶听到脚步声远去,愣了一秒,转过视线望向门口的方向,许久没动。
过了一会儿,井迟回来了,带了医生进来,询问一些术后注意事项,让她也跟着听,自己多注意。
医生说,暂时不能进食进水,之后可以根据肠道功能恢复情况进一些流食,等等。
柳西蝶一一记着,跟医生道了谢,等医生走后,她跟井迟也道了声谢:“谢谢你。耽误你时间了,我这边没什么事了,你可以去忙你的。”
“我等你宁姐姐。”井迟淡淡地说。
柳西蝶抿唇,不再言语,静静地躺着。
井迟虚掩了病房门,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低头看消息。
房间里很安静,柳西蝶在胡思乱想,至于想了些什么,她自己也不清楚,只觉大脑从没这么混沌。
一个小时后,宁苏意过来了,手里拎一个纸袋。
柳西蝶看着她,颇有些风尘仆仆的感觉,分好的发缝被吹得有点乱,碎发被她随意地拢到耳后,西服敞开着,袖口蹭到腕骨上方。
“还疼吗?”宁苏意把袋子搁在沙发上,走到床边弓身问她。
柳西蝶扯了扯唇,笑得几分羞惭:“还好,不怎么疼。”
宁苏意直起身,转头看向井迟,问他医生是怎么交代的。
没等井迟出声,柳西蝶就急急忙忙地说:“接下来我可以照顾好自己,医生还建议能活动后就多下床走动,便于排气……”说到这儿,她有点不好意思,苍白的脸颊上多了抹薄红,“总之,我自己完全没问题,你们不用管我,我室友上完课也会过来照看。”
住进VIP病房,她已经够惶恐的了,万一宁苏意再安排护工来照顾她,她真心负担不起。
宁苏意心底升起浓浓的无奈感,从柳西蝶当初执意要还她一张银行卡,她就该看出这姑娘骨子里的倔强。
再小的手术也是在身上动了刀子的,不能马虎,要住院一周左右,没人照料日常饮食和生活可怎么行?
宁苏意咬着唇内,表现得些许纠结为难。
沉默许久的井迟揽了揽她的肩膀,温声说:“别太担心了,护士经常过来巡房,不会有事的。”
柳西蝶看着说话的井迟,没吭声。
宁苏意最后妥协了,千叮咛万嘱咐:“好吧,你自己得多注意着点儿,术后恢复很重要,有事就给我打电话,不用怕麻烦我。”
柳西蝶舒口气,笑了笑,应下来:“好。”
原本就欠了一辈子还不清的人情,在宁苏意面前,她总有些小心局促,若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麻烦她,她真不知以后该如何自处。
她这一生,算起来比很多人不幸,也比一些人要幸福,要懂得满足、珍惜。
柳西蝶又忍不住乱想,恍惚间听见宁苏意问了句:“你早上是不是没吃饭?”
柳西蝶怔然,发现她问的是井迟,登时挪移视线,落在井迟身上,他抿抿唇,不大在意地“嗯”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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