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鸿礼在三人面前说话很随意,道:“看晚报这个架式,肯定还要做追踪报道,再弄几篇出来,这就给城关镇火上浇油。一砣屎不臭,把它挑开就臭得很。老丁和各家报社都熟悉,一定要想办法将连续报道停下来。”
老丁道:“宋书记发了话,我只能尽力。”
宋鸿礼道:“那你还得辛苦的下,跑一趟阳州,该打点的关系一定要及时打点,别怕花钱。”
老丁道:“那我给部里请个假,然后出发。”
宋鸿礼道:“你坐我的车,马上就可以出发,如果有必要,黎委员跟着你去。我给杨部长打电话请假。”
宣传部杨兵部长与宋鸿礼曾经当过多年搭档,关系好得很,这也是老丁每次为城关镇办事都很卖力的原因之一。
王桥对此事早就和胖墩杜建国进行过沟通。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主动请战并非一件好事。他知道以后肯定还用得着杜建国这条线,这一次不用,还有下一次。
老丁走后,宋鸿礼道:“报纸只是问题的一个方面,更关键还是在基层组织,晚上八点,把胜利居委会和原田坝子村的两委干部都叫到办事处开会,统一思想,商量对策。综治办、信访办、司法所、派出所、财政所、民政办、企业办的负责人全部参加。”他又补充道:“把环卫站也叫上。”
晚上是形势分析会,也是一个布置具体工作的会,由宋鸿礼主持。开到接近十一点钟才结束。
王桥全程参加了会议,但是没有发言。一是不熟悉工作。二是毕竟还没有报到。到了现在,他对宋鸿礼的做法也能接受。甚至还有一种被重视的满足感。前一阶段在档案局是逍遥派,自在倒是自在,但是处于有你不多无你不少的境地,对于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也很难受。
第二天,王桥接到了县委组织部电话,要求去谈话。谈话是在常务副部长彭家振办公室进行的。
与七年前相比,彭家振明显老了,前顶头发稀稀疏疏,眼睛有了明显的眼袋。他见到王桥倒是热情。主动握了手,道:“这次常委会研究了你的任命,今天由我来跟你谈话,这一次研究了三个同志的任命,就不统一谈话,分别由我们三个副部长分别谈话。”
彭家振是曾经改变自己命运的人,不是上行,而是下行,这让王桥永生难忘。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如果没有彭家振,也就没有这七年非同寻常的经历,王桥也许就和杨明组成了一个小家庭,过着快乐而平凡的生活。
王桥态度镇静而有礼貌。道:“谢谢彭部长。”
在彭家振眼里,王桥就如打不死的小强一样,每次被逼到角落以后。总会来一次强力反弹。前一次到旧乡,这一次到档案局。一般人如遇到王桥这种情况,十个有十个被踩得翻不了身。很难扭转困局,王桥却总是华丽转身以新面目出现在自己眼前。
彭家振知道自己在组织部掌权的时候不会太长,如夕阳,在绚烂以后就会谢幕,而王桥则真如点的太阳,肯定会发出灿烂的光。此时,在彭家振心里是矛盾的,他仍然会顺着惯性压制王桥,可是内心深知也知道以后将很难压住这个年轻人。
思想矛盾,态度也就有了变化,变得比以前客气了一些。
这是一次没有多少营养的例行谈话,不到二十分钟就结束了。彭家振道:“今天是谈话和报到合二为一,等会我们就到城关镇,我把你送过去。”
王桥道:“那还麻烦彭部。”
彭家振道:“这是我的本职工作,以后你在城关镇从事党务工作,大家在一起工作时间还多。”
王桥客气地道:“还请彭部长多关照。”
虽然王桥的客气中带着隐隐的隔膜,彭家振还是从其言谈中感到了他的进步,至少与在旧乡时提刀追打牛清德时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从县委坐车很快就到了城关镇。前两天进出城关镇总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感受,今天是由组织部将自己送到城关镇,意味着正式成为城关镇领导班子的一员,从此名正言顺了。
此时已经是十一月底,天气冷了下来,雾气在城关镇院子里弥漫,显得有些阴冷。院子里站着几个领导,望着大门。
当彭家振和王桥下车之后,宋鸿礼就走了过来,与彭家振握手,道:“今天机关干部都在会议室等着,等着欢迎王书记。然后我们再开一个机关干部大会,请彭部长给干部们鼓鼓劲,这两年是多事之秋,城关镇的日子不好过啊。”
彭家振的手一直被宋鸿礼握着,就没有办法与镇长姚向辉握手,于是抽空点头示意。
王桥站在彭家振身侧,将这个细节看得很清楚。这一段时间,他一直被宋鸿礼叫到身边,基本上没有与姚向辉接触,姚向辉就如一个影子一般,丝毫没有在镇里发生影响力。这是明显的拉一个压一个的策略,王桥看得明白,却也只能顺势而为。想到顺势而为,他又在这个瞬间想起了邱家的种种。
终于,宋鸿礼放开了彭家振的手,此时已经走进了大楼,开始上楼梯,彭家振再与姚向辉握手就不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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