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一段时间,校园平静,大家都投入紧张的学习中,暂时将与学习无关的事情置于脑后。
两个军人走进东侧门,找到了刘忠办公室。
刘忠看过军官证以后,问明来意,道:“许连长,包强只在复读班学了一个多月,你们搞政审应该到五中,他是五中毕业生。”
许连长年龄在二十七八岁,道:“我们部队是红军师,对士兵的政治素质要求很高。包强毕业以后在一中读复读班,按照部队要求,我们要走访学校,目的是了解他在近期的表现情况。”
在学校当了多年中层干部,刘忠对接兵队伍的工作还算熟悉,他没有再多问,字斟句酌地沉吟道:“包强在一中复读班读了一个多月,时间短,我们没有深入了解。在校期间,他能够认真学习,没有违法乱纪的事情。”
包强是复读班的老鼠屎,让刘忠操心不少,怄了不少气。但是,在他的心目中,包强只是调皮捣蛋的学生,并非十恶不赦的坏人。作为破产企业的子弟,就业渠道很少,能到部队当兵不失为一条出路,至少强于流落在街头成为杂皮。他没有向许连长讲实话,很原则地讲了一些空话和大话。
交流了十来分钟,在即将结束谈话的时候,许连长道:“我走访居委会的时候,居委会干部听说包强表现不佳,在学校和同学们打架,受过好几次批评。”
刘忠道:“哪个学生没有被老师批评过,这是正常现象。许连长,别光顾着说话,请喝茶。”
许连长合上了笔记本,与刘忠握手,告辞而去。
在世安机械厂家属院里,谢安芬在门口翘首以盼,等着来家访的接兵部队领导。
包强父亲包大国是老技师,和很多工厂技师一样,谈起复杂的机器津津乐道,搞起社交笨手笨脚,他用满是老茧的手指夹着两元一包的劣质烟,对老婆道:“我听人说,非农户口当兵的名额紧张得很,大家打破脑袋都想挤进去。”
“这不是废话,非农户口当了兵就有了份工作,如果转业后能够分配到机关单位,一辈子旱涝保收。这是娃儿一辈子的大事,你别舍不得钱。”
包大国唉声叹气地道:“就怕花了钱,事情没有办成。”
谢安芬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娃儿在社会上混,迟早要学坏,刘建厂以前是挺乖的娃儿,现在变成什么样子,吃、喝、嫖、赌啥子都做,就差没有贩毒了。这娃儿迟早要吃牢饭。”
夫妻俩等到五点钟,才看到两个便装青年人走到楼下。他们一路小跑下楼,将接兵部队领导请上楼。谢安芬拿着两包红塔山,硬塞到两个年轻军人手里面,道:“烟孬了些,你们别嫌弃。企业破产后,家里条件不好,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
许连长手里握着笔记本,没有说话,进屋以后,将红塔山放在桌上。昨天有人悄悄塞了信在屋里,反映包强是流氓地痞,在社会上胡作非为。接到信件后,他和邓副连长走访了学校、居委会,虽然多数人都在说好话唱赞歌,仍然有人反映了些问题。
谢安芬道:“我们家娃儿从小就想当兵,身体好,能吃苦,到了部队不会给领导丢脸。”
许连长不动声色地道:“听说你们娃儿在社会上打过架?”
谢安芬心里一惊,道:“我们家小孩子从来不惹事。”
许连长翻开笔记本,道:“不对吧。好几个人都反映包强在外面打架,我们部队对政治要求最严,如果出现一个政治退兵,我们这些接兵的就要吃不了兜着走。”
谢安芬在心里痛骂那些长舌妇,同时拍着胸脯道:“我家解放前是贫农,解放后是工人,是响当当的红五类,政治上清白得很。”
许连长解释道:“我不是指政治成分,主要看包强的现实表现。”
包大国赔着笑,听包强母亲与接兵部队家访的领导说话,一句话都插不上,只是不停散烟。到了五点半,许连长起身告辞。
谢安芬站在门口,胖大的身体将房门堵得结结实实,道:“许连长,今天无论如何都不能走,我们在馆子订了桌席,你们不吃饭,就是看不起我们工人阶级。”
许连长道:“部队有要求,在走访时不能在走访对象家里吃饭。”
谢安芬在门口岿然不动,道:“你们不答应,我就站在这里。以后孩子到了部队,还得你们多照顾,今天这顿饭必须得吃。”接兵干部只是负责把新兵接到部队,不负责以后的管理。很多新兵家长不知道此事,对接兵干部寄予了厚望。
许连长被堵在屋里,面对着朴实的夫妻俩,重申道:“部队有规定,不能随便吃饭。”
包大国不停地散烟,道:“到了吃饭时间,怎么能不吃饭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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