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的过往感情史十分简单。
那就是一片空白。
但这不代表她是一个刚出校园门的傻姑娘,只需要一眼,她就能看懂男人望向她眼中的——对金钱的,对□□的,占有性的。
像许湛那样的。
坐在车里,谢云摸出了车里最后一支烟,点上的时候指尖有些不能抑制的颤抖,她疲倦万分地吐出一股奶白色的烟,脑子里有些乱……
她从始至终,都把许湛当弟弟。
十几年前,当谢国平牵着这个比她小了两岁的男孩回家,对她说“谢云,从今天开始,阿湛就是你亲弟弟”那天起,她自认为从未有过对不起他的地方。
谢国平也没有,他像个真正的父亲一样,给予了许湛一切,包括信任。
可笑他们一对父女天真,不小心忽视了他们当做家人养在身边的人眼底从未化开的阴郁,这么多年了,许湛学会了伪装,他笑着叫她姐姐,叫谢国平爸爸……
他说,以前的事不要再提,现在,你们才是我的家人。
……家人。
心脏酸胀的感觉从胸腔里蔓延开来。
谢云几乎握不住指尖的烟。
视线逐渐模糊之中,她打了个电话,用沙哑至极的声音,命令下面的马仔多加派几个人过来守夜。
过了很久,她才发动了车子,开车回到自己的公寓里。
洗了澡,躺在床上,吃了颗安眠药。闭上眼,好不容易入睡,却是混沌的梦境。
梦里,八岁的小谢云站在二楼房间的尽头,弯着腰小心翼翼地敲响了面前的门……门过了很久才被拉开,比她矮也比她瘦弱的小男孩露出一张沉默的脸,警惕地望着她。
小谢云笑着露出缺了一颗牙的牙缝儿:“阿湛,爸爸叫我们下楼吃饭。”
她一边说着一边向他伸出了手,门后的小男孩犹豫了很久,才缓缓地也伸出自己的手……
“姐。”
在握住她的一瞬间,谢云惊恐地发现他的手变大,变粗糙,变得灼热有力。
眼前的小男孩拉开门,变成了高大挺拔的年轻男人,他的手顺着她的手腕,捉住了她的手肘,在她猝不及防时将她拉入了房间,压在门上——
陌生的男性气息带着恐惧降临,将她笼罩。
略微粗糙的指腹细细地摩挲她的皮肤,他掐着她的下巴强行抬起她的脸,那双漆黑的瞳眸之中有浓重的侵略性。
“阿云,”他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鼻尖,“你能逃到哪去?”
……
谢云从梦中惊醒。
冷汗浸湿了她的背,顺着她的额滴落,凝聚在她尖细小巧的下巴上。
窗外晨光明媚,又是新的一天。
一旦决定从新的角度去打量许湛,谢云第一反应就是:谢邀,她吃不消。
以前对许湛好,凡事让着他,对他从小到大惹事打架交女朋友搞小动作之类的睁只眼闭只眼,那是因为她把他当弟弟,而且他一直表现得很乖。
谢云这样没怎么遭遇过人间疾苦(不算最近的话)的大小姐,就是喜欢乖小孩。
……可惜许湛就是个披着羊皮的狼。
谢云感慨自己不懂识人,转而一想她老爸又何尝不是跟她一样稀里糊涂,完全就是遗传原因,跟蠢应当没多大关系。
如此想着,整个人又舒服了一点,她拿过手机看了一眼,除了手下的马仔每隔半个小时跟她报备一次病房周围安然无恙并附上的验证视频之外,手机里倒是挺安静。
就有一个马仔的信息引起了她的注意。
【小姐,你不是让我联系个油漆工么,刚找着了,还要吗?】
消息发于早上八点半,现在是上午十点二十。
谢云这才想起还有李子巷这茬,大概是她为许湛擦的最后一次屁股……她抬手将有些凌乱的长发往脑后撩,深呼吸一口气,打字回复。
【要的,你把联系方式给我。】
谢云起床,重新洗澡,化妆。
换了干净的衣服,先去了医院一趟。
待到中午,直到下面的马仔尽职尽责地过来趴在她耳边告诉她看见许湛的a8进了医院地下库,她才站起来,冷冰冰地扔下一句“守好这里”,转身出了病房。
她这时候走,只是短时间内不想看见许湛。
倒是不怕他再带着谢三叔来闹,毕竟昨天半夜那一场混乱后,谢国平情况变得更加糟糕,他再次陷入昏迷,并且再也没有醒来的迹象。
李子巷。
谢云从来没有想过她会这么快回到这个地方。
跟着油漆工上楼的时候,她自己有片刻的迟疑她跟着来干嘛了……她很快想明白了这件事,不是她想要跟着来,单纯是因为除了这,她没别的地方可去。
油漆工放下工具糊墙的时候,她一只手撑着脸,坐在楼梯上玩手机。
sandro黑色吊带短裙,el西装外套,dior高跟鞋,还有精致的妆容……她的一切都与周围的灰突突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谢云第四次挂掉许湛的来电时,满身是汗的工人麻利地干完了活,谢云看了下表,此时已经中午十二点半。
她抬头验收师傅的工作,所有红色的油漆印迹都被厚厚的白色防水漆盖掉了,虽然补漆那一块和周围脏兮兮的斑驳墙壁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但是好歹不像之前那样渗人。
谢云很满意,点点头,扶着墙缓缓站起来,觉得腿有点麻,她又坐了回去:“挺好的,微信还是支付宝?”
打钱的时候,她多给了师傅五十块辛苦费,对方很高兴地跟她一再道谢。
谢云翘了翘唇角,一直阴郁的心情也变得好了一些。
送走了油漆工师傅,她捏了捏发麻的小腿,尝试着站起来准备回家,扶着楼梯扶手颤颤悠悠站起来……
一抬头,就看见昨天遇见的那个年轻人,他身上穿着五中的校服,背着书包,站在楼梯拐角处面无表情地望着她。
两人对视了几秒。
”小朋友,你回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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