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从远处滚滚而来,大雨滂沱。
“这应该不是我们要谈的话题。”楚子航平淡地拒绝回答这个看似莫名其妙的问题。
“这就是我们要谈的话题。”林年望着他冷冷地说道,“我要找的是楚子航,不是一个随时都可能堕落成死侍的徒有其表的尸体。让我看清楚你的眼睛。”
楚子航在林年皱眉的注视下,望着这个男孩的眼睛,忽然沉默了一会儿,最后低头抬手抹过了瞳孔,取下了那两片蝴蝶黑的美瞳。
再次抬头时,永不熄灭的黄金瞳彻底暴露在空气之中,在漆黑的咖啡厅内简直像是耀眼的汽灯。
和楚子航想的一样,林年没有避开自己的黄金瞳,对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双就连恺撒·加图索都不喜欢对视的黄金瞳,低沉地吐出话来,“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面前的这个楚子航的寿命不长了,他的血统正处在岌岌可危的状态,而导致他陷入这种境地的原因,林年心里是清楚的。
狮心会传承的血统精炼技术,暴血。
楚子航心中有些讶然对方能一眼看穿自己身体隐藏最深处的虚弱,但依旧是面无表情地说,“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
林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现在还能再暴血几次?一次?还是两次?再多几次,你这辆破车就会冲出悬崖,没有谁能救你。”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楚子航淡淡地重复了自己的话,“你似乎没有任何立场来关心我的身体状况。”
“教你暴血的人是谁?昂热还是其他什么人?不要滥用血统精炼技术,教授你这个技巧的人应该警告过你这一点。”林年说。
“你似乎知道很多不应该知道的事情。”楚子航说,“但你说错了一点,没有任何人教授我血统精炼技术。”
“...当然是这样的,你是楚子航,狮心会的会长...暴血是你自己从狮心会的书库里翻出来的,那捆羊皮卷。”林年低声叹了口气,“所以无论如何,你都会走上这条路...”
“我听路明非说你快要毕业了,这些年你找到‘奥丁’的痕迹了吗?”
楚子航抬头,凝视林年,在那一瞬间,他平放在桌下大腿上的手背青筋绽起,浑身上下的西装布料都为之稍微紧绷,在没人说话便寂静得只能听见细微雨声的环境内传出了布料膨胀的声响。
“你知道那个东西的存在?你了解祂多少?”楚子航问,那双永恒的黄金瞳多久没有像现在一样炽热明亮过了,里面的火焰无论温盹了多久,在适当的一泼油后依旧会爆裂燃起。
“不比你多。”林年淡淡地说,“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你这幅模样,遇见‘奥丁’只会是送死。别说去找祂复仇了,现在的你就算任职执行部都会有血统上的风险吧?”
“毕业后我会加入执行部,校长和执行部的部长会为我作保。”楚子航说。
“有他们两个为你作保也不够,你现在已经算是危险混血种了,是秘党最优先要排除掉的敌人,但既然他们愿意为你这么做,就代表着你在过去的时间里为秘党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你身上的隐患不足以盖过你的功绩,这是我唯一能找到的解释。”林年冷淡地说,“秘党不是什么关怀组织,工具锈蚀不趁手后丢掉换一把才是常态,现在你的处境违背了这个常态,这就意味着你做大事,让所有人铭记在心的大事。”
“你很了解卡塞尔学院的内部结构,你是秘党的敌人么?”楚子航皱眉,头一次觉得面前的这个人很危险,他知道实在是太多了,多到...简直就像是在执行部内任职过一样。
林年抬头望着他,沉默了许久,忽然问,“大地与山之王死在了谁的手里。”
窗外恰到事宜地响起了一声闷雷,并不炸裂,只是沉闷,滚滚而去,在黑云上爬过黯淡的雷光。
有那么一瞬间,林年以为坐在对面的男人下一秒就要暴起了,那双黄金瞳内就像有愤怒的狮子在借着那双瞳眸凝望自己,那些凑紧的瞳线便是狮子暴怒时脸上的褶痕,每一道都透露着血腥的凶戾。
“这样么。”他低头说。
他明白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你知道很多不该知道的事情,你到底是谁?”楚子航沉声问,声音如钢铁般冷厉,黄金瞳里像是在结冰。
“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林年回答,“看过《蝴蝶效应》吗?”
“了解过。”
“你可以假定我是一个对你来说似是而非的世界的人,在我的那边一切事情的走向和过程都和你所经历过的有些偏差,比如,大地与山之王在我那边尚且还没有死亡,我们也还在为这件事努力。”
“‘我们’?”楚子航顿住了,捕捉到了这个词。
“当然也包括你,我熟悉的那个楚子航,而非现在坐在我面前的楚子航。”林年看着他说,“你们这边大地与山之王的讨伐结束了,但我们的并没有。”
大概数十秒的沉默,楚子航轻轻摇头,大概是不相信这种光怪陆离的说辞。
任谁来说,这种说法都太过荒诞不羁了,任何有逻辑的人都不会相信这种说辞。
“我也并没有试图让你相信我的来历和说法,只是你问了,所以我回答。”林年说,“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杀死大地与山之王的?她很强,起码在单对单的情况下,我很难杀她。我做不到,那么你应该也做不到。你们围剿了她吗?”
楚子航没有回答林年的疑问,因为这是机密,那一年北亰尼伯龙根的所有细节都被诺玛封存进了档案,被定为“SS”级别的最高机密,经历过那场事件的人都被迫签订了保密协议,他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告诉我你们是怎么杀死大地与山之王的,作为交换,我会告诉你楚天骄的安全屋具体位置,他失踪在高架桥上之前,很多东西都留在了那个安全屋里,有关那个男人的,和他眼中的你与你母亲的一切。”林年平静地说,“这里没有监听,也没有录音,这是一场交换,如果你觉得值得,那就用情报来换你想要的那些东西。”
玻璃幕墙外雷声滚滚,大雨终究还是到来了,雨水噼啪的声音忽然地响亮了起来,显得嘈杂,却又令咖啡厅内更加死寂。
“的确是我杀死了大地与山之王,我用一把贤者之石锻打锋刃的折刀捅穿了她的心脏,杀死了双生子之一的‘耶梦加得’,‘芬里厄’趁乱吞噬了她的残骸进化成了‘海拉’准备释放‘湿婆业舞’毁掉一切,我用七宗罪阻止了他们。”
楚子航终于还是缓缓说出了那一天北亰尼伯龙根中发生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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