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杀不了安华锦,也奈何不了顾家,如今所能掌控的已不多,若再不后退一步,那么,他是不是就等着自己的儿子楚砚回来,等着他联合安家、顾家逼迫他退位让贤了?
他是一定不准许的。
本来他一腔怒火,却是在见到顾老爷子这一刻,猛地清醒了过来。
所以,当老南阳王怀揣着满腹话语打算若是皇帝发作他,他就好好地与他理论一番的心思入宫,在见到皇帝后,看到了对他和颜悦色的皇帝,以为看花了老眼。
皇帝对他是这么待见的吗?
皇帝与他不是应该指着他鼻子骂他教导孙女五方,让他教出安华锦问罪的吗?最差也该是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大发雷霆一顿才是。
这是怎么回事儿?
老南阳王迷惑了,直到皇帝给他赐座,他瞧见了坐在一旁的顾老爷子时,终于恍然大悟。哦,原来怀安那小子将他爷爷给请来帮他撑场子了,怪不得呢。
他就说嘛,陛下怎么会不给他个下马威了,反而一反常态对他礼遇有加了。
老南阳王霎时心情不错了,与顾老爷子打招呼,“老顾,你可还好啊?”
“我很好,老安,你近来身体怎么样?我听说你进了七皇子府后,就病倒了?”顾老爷子也心情不错,关心地问。
老南阳王心想我才没病倒呢,不过还是顺着他的话接道,“年纪大了,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成了个老药罐子了。”
“你年轻时太拼命了,到老了可不是一身病痛?”顾老爷子叹了口气,“少操些心,仔细养着吧!你若是出了什么事儿,可是我们大楚的损失啊,有你的赫赫威名震着,南齐和南梁就不敢兴兵来犯。”
“老喽,总有两腿一蹬的那一日。”老南阳王忧国忧民地道,“如今只能指望小辈们了。”
“如今你来京,南阳王谁在管?”顾老爷子故意问。
“我那不争气的孙女,她自小跟在我身边教导,虽然脾气不好,但是秉性还是纯正的,南阳军也信服她,有她在,南阳就不会乱。”老南阳王说着,转向皇帝,“我临走时,她让我好好地跟陛下替她告个罪,她是犯了错,但到底是事出有因,望陛下大人大量,不要怪罪她了,她这条命,虽然不值什么钱,但南阳军值钱,南阳的百姓们值钱,还望陛下留着她这条小命,为大楚尽忠职守,护卫大楚百姓,也算是戴罪立功了。”
老南阳王这番话说的高明,一是说事出有因,什么因,陛下自然明白。二是点名安华锦对南阳军南阳百姓的重要性,他离开,南阳也不乱,说明南阳尽在她手里。
对陛下请罪,反而成了最其次顺带的。
皇帝深吸一口气,他至今仍记着安华锦杀了花似玉那一日他的怒火,怒冲心肺,但如今,他就算说要杀,不答应老南阳王这般轻描淡写的请罪法,能管用吗?
若说早先他还有一定要杀死安华锦的心思,如今也算是看出来了,他杀不死她,而老南阳王从入京后一直不见他,态度摆在这里,明摆着护着孙女外孙,顾家又是明着向着南阳王府的态度,而楚砚又争气,楚澜三人联手也奈何不了他,他还能做什么?
他是个利益至上的皇帝,早先,花似玉是他喜欢极了的女人,如今,花似玉是个过眼云烟,婉美人才是他的心头好,早先他一定要掌控安华锦,掌控不住,就不惜杀了她,如今形势比人强,他这个帝王也不例外。
所以——
皇帝不用多加思索地接过话道,“早先朕是气坏了,也无非是吓唬吓唬她,如今嘛,老爱卿既然进京来替他请罪,此事就到此为止,作罢吧!”
老南阳王拱手,“多谢陛下宽宏大量,老臣有生之年,一定多加管教她,拘束她的性子,再不惹祸。”
至于死后,那他就不管了,也管不了。
谁也没想到,就连顾老爷子都没想到,轰轰烈烈的三四个月的安华锦谋害花似玉谋害皇嗣案,就在这一日夜晚,轻描淡写地被老南阳王和皇帝来回两句话给揭过去了。
当然搭桥的人是他。
但也实在是出人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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