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亦平呆呆地看她,叶知秋半湿的发沾在光洁的额头上,圆睁了眼,微撅的唇带着久已不见的娇憨委屈,一直冷冷淡淡的面容顿时生动了许多。
罗亦平心弦微微一动,手已不自主地抚上她的发:“很痛?”语气低柔,带着横溢的温柔纵容。
温暖的手指轻柔在发际,发际的痛慢慢游走至心头。罗亦平,苏雨柔痛时,你是否也是这样安抚?叶知秋猛然退后,罗亦平的手从她发际掉落,心也落到了谷底。
“我睡了。”再一次,落荒而逃,叶知秋不知道,逃走的是自己的人,还是自己的心?
原本的计划,是直接挑破,然后,各走各道,给他自由,放他生路。为什么自己的心在做出决定后,会痛得喘不过气来?
隔着的纱,已让自己挑出了洞,漏出的光线却又让罗亦平轻轻掩上,是不是,就任由它挂着,只当没有看到那洞中渗出的光?这不是自己向来做事的原则。可是,叶知秋呆呆望向浴室。里面传来沐浴的声音,毛玻璃后,隐约的人影,看得到时,心是安的。
十年前滂沱大雨中握住的手,是不是到了该放开的时候?
温暖的水流,冲不暖冷冷的心,罗亦平仰起头,知秋的逃避,清楚明白,都在眼中。想走,就走吧,不必用逃的,为这一天,自己做了十年的心理准备,应该是很充分了。
淡淡笑,水流冲过脸颊,流入口中,为何是淡淡的涩?那样充分的准备,为什么心,钝钝痛到麻木。
推开浴室的门,抬眼间心脏骤停一般紧缩。知秋衣饰整齐,端坐在窗前的靠椅上,脚边,是小小的行李箱。
“知秋,”罗亦平双手插进浴袍口袋里,静静地开口:“今天你走出这个门,我俩便再无关系了。”他说得很慢,一字一顿,仿佛在朗读什么宣言。
十年了,他从来没有勉强过她一次,今天,他想最后争取一次。
不为别的,只为自己,争取一次。
罗亦平站得笔直,面上保持着平静,心却怦然狂跳,藏在衣袋中紧握着的手心里都是冷汗,像是面临着死刑前的宣判,一语生,一言死。
叶知秋笑了,笑容潋滟妩媚到罗亦平一阵恍惚,仿佛她不是在与他闹分手,而是两情相悦,情意正浓。
“罗亦平,这十年,谢谢你。”她说,站起身,拉起地上那个小小的行李箱,头也不回地出了门。门关上的同时,传来她如风中叹息一般的声音:“再见。”
不,是再也不见。
叶知秋关上门的刹那,便知道,自己与身后门里的那个人,从此天涯陌路。
掩饰在浴袍口袋里紧紧握住的拳,终于抽了出来,罗亦平狠狠一拳打在了墙上。指骨与坚硬的墙体撞上时,有血渍溅起,这点血算什么呢?那声再见化成的刀,深深插在他的胸口,心都不会跳了。
叶知秋,其实我说错了,你不是什么都不会,有一样事,你一直很擅长:把爱你的人的自尊与心意,踩入泥沼,万劫不复。
罗亦平抬起眼,眼里有血丝隐现,知秋,十年的时间,我用来捂一块石头也会捂暖了,何况人心?
也许,一开始就是个错误,没有心的人,如何去捂暖她?
知秋,我也是会痛的,再热的心,也是会冷的。
十年来,我在你面前那么的卑微求全,最后换来的只是莫须有的指责与一声冰冷的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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