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下来传旨?”
一个二十来岁,下巴上留着短须的高大青年,眼神瞟了行人一眼,两手背在身后,两腿自然而立,态度随意的道:“我就是张惟功,足下可以宣旨了。”
“请总兵官跪下接旨。”
在惟功对这个行人说话时,对方紧张的差点将手中的圣旨摔落在地上,后来请惟功下跪接旨时,他也有点胆战心惊,惟恐对方拒绝。
直到惟功叫人摆了香案,自己跪接时,这个行人才喘了一口大气,感觉自己刚刚的担忧有些可笑。
不过这种放松的感觉只在传旨前的一瞬间,传旨之后,感觉到四周军官如狼似虎的眼神和暴虐的怒气时,这个行人又是十分紧张,简直要站立不住。
“哦,朝廷因为辽镇吃了败仗,反而削了我的名爵赏赐,这真是奇事一桩。”
惟功笑谓左右,众人却无人应和,两眼之中,怒意十分明显。
辽阳的战争准备已经有不短时间,各营已经调配到战斗出发位置,后勤工作也在紧锣密鼓的准备之中。
在这个当口,朝廷如果有旨意调动辽阳镇兵,这自然是无话可说的事,岂料因辽镇之败,却是将惟功也饶在里头当了添头,李成梁是免职了,惟功却也是和免职差不多……一个镇将不得朝廷信任,这是明显的信号,各地军头可以想法取而代之。朝廷会在很短时间内,选一个合适的人选,走马上任了。
惟功不得袭爵,英国公的爵位空虚至今,这已经是很不公平的对待,而现在又将惟功除了总兵和将军印外的所有一切剥夺干净……这样的惟功已经与一个普通的总兵没有什么区别了,其余的几个九边军镇的总兵也都佩带将军印,而且论起将军印的等级,惟功的这个平虏将军次序还是比较靠后的,就比一大票杂号将军要强一些而已。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惟功接了圣旨,随手交给一个中军部的人拿去归档,那种随意的象是塞抹布的态度,令得传旨的行人又是大为光火,不过惟功的话倒也没有什么,行人脸色一霁,打算说几句劝慰的话。
不料惟功话锋一转,又接着道:“知耻而后勇,本镇打算大举出师,分为三路,出兵打击北虏,详细的计划,当在数日之后,上呈兵部和内阁知道。”
他不管目瞪口呆的行人,回顾诸将,朗声道:“咱们的一切自军功上而得,失去的一切,当然也要从军功上找补回来,是不是?”
“是!”诸将一起怒吼道:“愿为大人效死!”
……
……
七月中旬的时候,京城燥热的叫人几乎喘不过气来,紫禁城中除了高堂大殿有凉风习习吹拂而来,减缓了一些暑气之外,其余的地方都暴露在太阳底下,走在那些晒的滚烫的石板地面上,穿的软底布鞋的人烫的脚心发烫,全身都是大汗淋漓。
按宫里的习俗,到一定的节气换一定的衣服,夏天宫女都是软衣纱罗,太监们的补服也是换了轻便的,饶是如此,亦是有叫人热的受不了的感觉。
比天气更热的,是几个阁臣和兵部尚书等大臣们的心理。
简直是备受煎熬。
一听说辽阳大举出兵,兵分三路出边墙邀战的消息,整个京城官场和大内都沸腾了。
边将出兵其实不必事事上奏,但只存在于小规模的边境战事,比如精骑突袭,或是嘉靖之前九边各镇的防秋烧边战事。
沿边境二百里地,驱赶北虏牧民,和少数甲骑做战,大军掩护,烧毁二百里地内所有的牧草,这样使得大股前来的北虏骑兵在数日内失去补给,在边境再做战时就显的后继乏力,如果没有一定的决心,就很难进行大规模的持续骚扰。
虽然进取心严重不足,但防秋烧边战法还是十分有效的。
可惜随着九边实力的持续下降,这样的战术也贯彻不下去了,现在的九边就是躺倒挨锤的做法,北虏不至,边军不出,除非有北虏入侵,这样边将会带着自己的亲兵家丁和正兵营,进行有限规模的抵抗做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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