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瓜、凉两州的汉人健儿生活在党项、回骨或大蕃等胡人身边,常年的胡汉争斗让这些汉人健儿着实强悍,由他们组成的金山营,好勇斗狠甚于其他各营,战斗力直追黑雕军老营。武家强身边的十几名亲卫,全是从金山营挑选出来地最为勇猛和强悍的军士,骑马立在武家强身后,虽然一动不动,凶悍之气却显露无疑。
达娃贡当惯了大头领,和前几年相比,气质上有着明显改变,随手拍了拍身上的雪花,轻描淡写地道:“成将军,我是浑末卓尼都指挥使,头人已成为过去了。”他头也不回地走进城门门洞,又随口道:“随后有一千匹若尔盖战马要过来,这是送给黑雕军的礼物,雪大了,要赶紧让这些走累的战马进城,若是损了马力。”
金山营扩军太快,马匹已经出现了短缺,此时听以了一千匹战马已经到来,个个脸上放光,武家强低声对着身后的一位亲卫道:“我送头人到城里去,你立刻组织人去接马,若漏掉了一匹,我罚你去当厨子。”
那名亲卫也不言语,掉转马头就朝城里内,他匆匆从达娃贡的身侧穿过,放开马蹄,朝着金山营在城里的军营跑去。
石虎和往常一样,虎着脸,威严地端坐台上,接受了达娃贡的大礼,等到达娃贡行罢礼,石虎长身而起,道:“达娃贡将军远来辛苦,在下备了些薄酒,请吧。”
石虎自从和侯云策推心置腹地长谈以后,更如“石佛”一样,成天话极少,办完公事,就捧着《金钢经》,或者和武僧空见一起切磋武艺,只是,这种切磋对于石虎来说,更近似乎于通过练武来提炼对佛的领悟。
空见初到黑雕军中,败给了几位狮营侦骑的联手围攻。他悟性颇高,立刻领悟到江湖好手比武和军中搏命的本质区别,他一边教授石虎亲卫们武艺,一边琢磨群战诀窍,所谓英雄所见略同,空见最后搞出了一个和当年侯云策龙虎阵颇为相似的北斗七星阵。
石虎看过空见的北斗七星阵,一语道破了天机:“此阵比不上侯帅当年的龙虎阵,龙虎阵在大军实战中已被淘汰,此阵同样无用。”看着灰头灰脑的空见,又道:“北斗七星阵,亲卫队或许适用,就在亲卫队中整训吧。”
石虎和达娃贡两人到了后厅,各自在茶几上坐定,适合大蕃习惯的带着些腥味的肉食就陆续传了上来,除了侍候着的仆人,相关人等全部就退了下去。
石虎在军中多年,饮食习惯早就粗糙化,他不着一语,大口大口地吃着略带血丝的肉食。这一点他和侯云策很不相同,侯云策向来对饮食很讲究,每到一地,总要带上好几位大厨,有西蜀的、大梁府的、还有灵州的美食,成为侯云策不想控制的特殊爱好之一,他常常自嘲道:“食色、性也,而且食排在前面,小小放纵也算不得大错。”
石虎也承认,侯云策府中的美良也确实是人生的一种享受,可是他心性坚强,又时常颂读《金钢经》,美味于他是浮云,吃过也就忘记了。
达娃贡奔波千里,还没有好好吃过,今日见到适口美味,也毫不客气地大吃大嚼起来。
随着被打散的浑末部大蕃人在卓尼、松藩逐步集中,达娃贡和达布各自辖区内已有近十万浑末部人,就和当年仅仅数千人的小部落相比,已是繁荣昌盛了。达娃贡在卓尼之时,常常觉得自己的力量已经很强大了,可是他每次到灵州,看到不断壮大的黑雕军,总会生出些无力之感。
此时,石虎就如一座石像一样,除了进座时说了一句“请随便。”就再也没有一言。
达娃贡已见过数次石虎,石虎的沉默让每次会见都如受刑一般难受,这一次同样如此,达娃贡有着浓厚的汉人学统,能极为娴熟地使用中原语,在族中向来辩才无敌,但是,他的口才遇到了石虎的绝对沉默,一点发挥余地都没有,就如一口气被人堵在胸腹中,烦闷得只想大声地喊叫。
终于,石虎放下了筷子,细心地用温暖的毛巾把嘴和手擦试干净。最初侯云策喜欢饭后用热毛巾,石虎素来整洁,虽然对美食兴趣不大,却接受了热毛巾。达娃贡已经用衣袖开了嘴,看到石虎的动作,也就取过热毛巾再擦了擦手和嘴。
“正月初一,黑雕军准备南下出击叛乱的李重进军队。”石虎轻飘飘地递上了一句话。
达娃贡见石虎开口说话,立刻振奋精神,他道:“大将军有何旨意,浑末部愿效犬马之劳。”
“陇西在黑雕军手中,只是兵力不多,仅能维持守势。你部集中一万人马,从陇西直击秦州,把李重进在秦州的兵力牢牢吸引住,达布将军的人马,则沿着白马河,威逼阶州,让阶州兵力动弹不得。”
只有论战之时,石虎才有兴趣一次说这么多话,而且语句流畅,绝非纳言之辈。
“你们两部的任务就是让敌人分兵,不必强攻坚城,黑雕军主力部队,将在凤州与李重进决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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