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府的后院错落有致,各式应景的花朵开得格外繁盛,这个院子是侍郎薛居正躲避世俗的世外桃源。
午餐过后,薛居正如往常一样换下了官服,穿上普通仕子们最标准的服饰——青色圆领长衫,取过翻得烂熟的《史记》,靠着胡椅,随意地翻阅起来,翻了几页,这往日最能让自己平静的、带着一股草味的书页,却难以让自已安静。
“唉。”薛居正在心中叹息一声,这刑部大堂的案子,如影随形地粘在脑海中,根本不给自己歇息的时间。
出了院门,很快就来到了刑部尚书裴巽府中。
大林朝的行政制度多是继承大唐,就中央官制来说,有三师(太师、太傅、太保),三公(太尉、司徒、司空),三省(尚书、门下、中书),一台(御史台),五署(国子监、少府监、将作监、军器监、都水监),九寺(太常寺、光禄寺、卫尉寺、宗正寺、太仆寺、大理寺、鸿胪寺、司农寺、太府寺)。
三师三公是一种崇高的荣誉职,并无实权,经常是有位无人。九寺源自过去的九卿,汉代的九卿分掌全国政事,位尊权重,经两晋南北朝演变到隋唐,九卿改为九寺,其职权为六部所取代,性质上九寺仅为天子宫庭庶务之官,地位清闲,而无大权。国家的行政大权集中于“三省”、“一台”。
刑部就是大林朝最高的司法机关,刑部尚书裴巽执掌刑部多年,向来以严刑峻法闻名朝野,薛居正和裴巽相识多年,早年还曾受到过裴巽提携,对这位恩师的威严和狡猾素有领教,当他进屋看到躺在床上养病的裴巽。从其眼神再次证实了自己的判断:裴巽确实是装病,把扎手的刺猬扔了过来。
听完了案情,裴巽不置可否,勉强坐起身来,一个小使女连忙过来,为其梳理头发,薛居正端坐床头,静静地等着恩师开口。
等到小使女走开。裴巽从衣服上挑起一根白色的长发,对着大门亮光仔细端祥。“真是逝者如斯,如今我也是满头白发了。”
裴巽年纪不到五十,头发亦大半白了,就是这些苍白,让其在刑部大堂上凭增了许多威严。
“人不服老不行,若是在十年前,这一场小病根本不在话下。可如今却让我躺在床上难以起身,经此一病,老夫恐怕也要告老还乡了。”
薛居正忙道:“大人言重了,若你告老还乡,谁能镇得住刑部大堂。”
裴巽带着一丝嘲讽的笑容。道:“俗语说,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古来稀,我已是知天命的年龄,自己是多少斤两已秤得清清楚楚,刑部大堂离了谁都一样刑部大堂。”
两人聊了一会,薛居正装作随意地道:“澶州一案,恩师能否赠我一言。”
裴巽自然知道这才是薛居正来的真意,背靠着床,眼望床顶,沉默了半响,才道:“解铃还需系铃人,谁把王、郑两人带回大梁,就由谁来解这个难题。”
裴巽隐含的思路和薛居正不谋而合,侯云策是当朝辅臣,位高权重,声威日隆。他千里迢迢地把王德成和郑有林带回大梁。自然大有深意,这个深意正是薛居正最为惧怕的东西。
出了裴府,沿着小巷不过数百步就是昝居润的府弟,过了昝府,就能看到宽阔的侯云策府弟。
薛居正未穿官服,门子就有些懒洋洋地问道:“有什么事情?”
薛居正不喜穿官服,但是名刺向来带得齐整,听到门子问话,也不多言,就把名刺递了上去。门子眼尖,他见到了递过来名刺的规格,立刻知道了其品级,马上换出笑脸道:“大人请进内稍等,在下立刻进去通报。”
大门后的客屋是侯云策专门为到府拜访的客人所准备,里面有上好的茶水、饮食,还安有一个书架,里面整齐地摆放着一些书籍,薛居正是第一次到侯府,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别具一格的休息室。
书本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