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宗元率领蛟营阻击了靖远城房当度所部党项军。
蛟营用马车筑起野战阵地,三千党项骑兵轮番冲击蛟营,无法攻破阵地,还伤亡四百多人。
蛟营有马车阵地保护,伤亡总计不到五十人。侯云策和姜晖皆是美食家,遇此大胜,当然要用美食来热烈庆祝一番。里奇部柳苍茫等三人也受邀请参加了宴席。
柳苍茫已得知侯云策竟然是位高权重的朔方节度使。他对于中原朝廷没有直接印象,只是从老一辈口中地描述中得知中原“朝廷无能、宦官当权、蕃镇称雄、民不聊生”。因此,柳苍茫等从末来过中原的汉人对于大林朝没有丝毫感情,攻打廉县并无心理负担。
柳苍茫和黑雕军官兵接触之后,内心深处却很受冲击。黑雕军军士的服饰、语言乃至行为方式仍和里奇部族军士没有明显区别,这让柳苍茫感到无比亲切。更让柳苍茫吃惊的是大林朝并非如传说中这样黑暗,廉县城内虽然还没有修筑完成,城内呈现出和平、忙碌的景象,和老一辈人所讲大不一样。
黑雕军夜袭契丹营,击败契丹军,这或许有些偶然性,柳苍茫对黑雕军并没有完全心服。在酒宴中,柳苍茫从众将的谈话中得知党项房当人已被击败,这才大吃一惊。里奇部和房当人交锋多次,对房当人战斗力极为了解,这样一个强劲对手竟然被黑雕军赶出了清水河,这样看来黑雕军的战斗力就很有些恐怖了。
第二天一大早,黑雕军掌书记刘成通和柳苍茫等人辞别侯云策,抄小道,朝阴山脚下而去。
侯云策率大军向靖远城进军。
五月二十日晨,靖远城内仍然沉浸在一片睡梦之中。第一缕阳光挣脱了黑暗包围,一道道金光透过云层,射向广袤大地。城墙上,一名房当军士揉着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城外,随即发出一声惊天动的大叫:“黑雕军来了。”
房当度、房当支金、师高金等人急急地来到城墙上观察敌情。城外大林军约莫两万人左右,每个城门外面都有数十辆战车,大林军营地旌旗招展,联络兵在各个营地之间纵横驰骋,极有威势。
房当度脸上有些红潮,带着些轻蔑地看着城外,对房当支金道:“靖远城墙坚固,粮食充裕,黑雕军能奈我何?”
房当支金紧紧盯着城外人马,没有回应。
房当度有些无趣,左手握在刀柄上,微微擅抖。
前些日子,小鹰帅房当度率领三千靖远城精骑抢夺西会州,却在一处必经山谷被大林军堵住,大林军战车后面的飞出了密如飞蝗的弩箭,让房当军折损甚重。这一仗胜负之悬殊,彻底击破了房当度与黑雕军决战的信心。
大林军围城,房当度在内心深处涌上了一种难以排遣的绝望。
这次围攻靖远城,黑雕军出动了一万精锐,另外一万人,是同心城内三千团结兵和灵州城内五千团结兵。
同心城内团结兵主要来自西域移民。这些大武之民是在大武帝国与大蕃争锋时陷于西域之地,以后成为了金山国属民。他们久居冲突激烈的西域,悍勇并不下于回骨人,只是其分居在回骨人、大蕃人或党项人中间,势单力薄,免不了受到当地胡族欺负。此时,黑雕军把他们武装起来,严加训练,不过一个冬季,俨然有了强兵模样。
这是他们第一次跟随黑雕军出征,一个个兴高彩烈,盼着打一个胜仗,以发泄积郁多年的恶气。
灵州城是边关重镇,灵州城内百姓大多能够骑马射箭,虽然没有瓜、沙之民强悍,却也并不怯懦。灵州城内团结兵组成了四千步军和一千骑兵,骑兵由狮营郭炯指挥,侯云策没有食言,白霜武一跃而成为步军指挥官。
白霜武从小生活在军队里,其父亲白重赞向来以军法治家,因此,白霜武整军是一把好手,一个月时间不到,把这四千团结兵带得有模有样,虽说成为精兵还为时尚早,可是光从队形看起来还蛮象那么一回事情。
侯云策身披缀满青党甲片的铠甲,率领中军围在东门。他已围绕靖远城走了数圈,仔细观察了城墙防守情况,,对跟在身边的郭炯道:“房当翰海率部逃向居延海之后,靖远城就成了孤城。城头上守军里夹杂着不少百姓,这说明城上兵力明显不足,必可一战而下。”
靖远城灰色的城墙高大而坚固,城门正中有一根高高的木杆,一面大鹰旗随风招展,旗上的老鹰随风窜动,就如活物一般。
贺术海东提马跃出军阵,取过绑着书信的雕翎箭,拉了一个满月,望着城楼上的大鹰旗飕地射了出去。雕翎箭势若奔雷一般射在了碗口粗细的旗杆上,箭尾不停颤动,站旗杆旁边的几名房当军士被此箭吓了一大跳。
那旗杆虽有碗口粗细,从城下看起来,不过是细细一条线,贺术海东一箭射中旗杆,城下的黑雕军军士和团结兵们齐齐地喊了一声“好”,声音震天。
黑雕军的信件很快就送到了房当度手中,房当度两条剑眉拧成了一团,一下又一下把信件撕成碎片,然后把手掌张开,无数碎片变成翩翩起舞的蝴蝶,飘落到城下。
师高金跟随在房当度左右,看着城下军容严整的黑雕军,有些心神不定。粟特商人太清已经来到了靖远城,他这才知道女儿师高月明怀上了黑雕军首领侯云策的孩子。
侯云策竟成为自己的女婿,师高金不禁暗感叹:世事之奇,真是令人异想不到。
师高金对当前局势看得极为清楚,房当人只有两条路可以走:
一条路向北迁移,就如房当翰海一样。房当翰海在房当军中级将领心目中是一员过于谨慎的将领,勉强挤入房当五虎的行列,但是在房当人处于危急存亡之际,房当翰海作出举族西迁的大胆决定,实在是有过人勇气和智慧,和房当明相比也并不逊色,或许,西迁之举能够让房当人重新崛起。
另一条路就是投降黑雕军,投降在党项族中也有先例,党项族最强大的拓跋部就接受了大武帝国的封赏,经过数十年经营,才有了今天兵强马壮地局面。
大林朝有着广阔土地,人力、物力极为厚实,即使大林军一时战败,很快就能卷土重来。更何况黑雕军将勇兵悍,实力强劲,而房当军支离破碎,内部呈分裂之势,若和黑雕军硬打下去,实在是得不偿失。权衡利弊,师高金希望房当人投靠大林朝,争到相对和平时间和环境用以休养生息。不出十年,房当人就能恢复元气,拓跋人就是用这种策略,取得了超越党项诸族的实力。
只不过师高金是客聊身份,这种重大决策决不能轻易出口。
房当度久久凝视城下大林军,有些疲惫地对站在一旁的房当金甲道:“看黑雕军这个样子,今天不会发起进攻。明天或许会有一场恶战,我要去休息一会,你在城墙上盯住。”
师高金跟随着房当度默默地走下了城墙,房当军将领贺耿耿带着一队人马守卫城墙。
房当度道:“黑雕军擅长用火药,同心城的城门就是被黑雕军火药所炸毁,你要时刻注意城门外地动向,有掘地声立刻出击。”
贺耿耿很有信心地拍了拍胸膛。道:“各个城门守都准备有地听,只要有人挖地道,离开四里远,就能知道。”
房当度本想说几句鼓舞士气的话,张了几下嘴又放弃了,最后,用手拍了拍贺耿耿肌肉发达的肩膀。
靖远城原本是回骨人的城市,被房当军进军靖远城时,大部分回骨人都逃离了靖远城。只有些老弱留在城里,虽说从清水河迁过来一万多党项平民,可是经过了战火的靖远城已是凋敝了,以前商贾云集、行人如云的胜景已经不复存在。
房当度神情有些恍惚地朝府中走,房当族的危局重重地压在了房当度肩膀上,让他总有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往日挺得笔直的脊梁似乎也变得有些弯曲。师高金看到房当度有些佝偻的后背,数次想张口,话到嘴边却缩了回来。
眼看就要走到府中,房当度心事重重地停了下来,对师高金道:“刚才黑雕军射上来一封劝降信,是战是降,我想听听房当支金的意见,请他到帐中来吧。”
师高金迟疑了一下,道:“房当支金不会到府中来,我建议还是约好一个地点见面。”
房当凌被杀之后,房当支金手下仍有一千多久经沙场的军士,房当度无法解决然房当支金,就把房当支金封为副帅,暂时稳住局面。
房当度苦笑道:“那就约一个双方都认可的地点。要快一点,黑雕军明天就要攻城了。”
晚上平安无事。
贺耿耿准备了数十名军士,守卫拿着三个地听在城门后面上,严防黑雕军军士在城门处挖埋火药。城墙上也准备了檑石和粗绳索,只要有人要偷袭,或用檑石或者让敢死军士冲下城去,把偷袭的黑雕军军士消灭在城门处。
拿着地听的军士不敢有丝毫松懈,整个晚上,只是若隐若现地听见了黑雕军军营此起彼伏地打鼾声。
第二天一大早,城墙上的房当军睡眼朦胧地出现了城墙上,他们吃惊地发现城外黑雕军阵前堆起了数十架投石机。这些投石机是由郭宝玉加班加点督造出来的,是黑雕军最新装备的重型武器。
黑雕军没有给房当军任何准备时间,随着一声鼓响,无数火球气势汹汹飞越城墙,火球制作很是精妙,在一个密封耐火陶罐里装满猛火油,外面包上一层浸泡过猛火油的布条,投石车发动之时,点燃布条,就形成一个火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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