洒宴中的小插曲,如一块落水小石子,很快就消失在一片酒香中。
第七桌回鹘商人最清楚事情经过。此时他们心情极为复杂,黑雕军和兰州回鹘军在渭水岸边打过一场硬仗,逼死了兰州回鹘别将吐少度。作为回鹘人,不管是立场如何,总感到自尊心受到了伤害。一个回鹘小女子敢在酒宴上刺杀侯云策,其胆识让这些回鹘人很是佩服。
佩服归佩服,这些回鹘人都是商人。商人都有追逐利益的本能,他们担心回鹘商人的利益会因此事受到影响。几个回鹘商人快速地商量了一会,推荐了一位德高望重的回鹘商人去给侯云策敬酒,对回鹘人行刺表示歉意。
第七桌推荐的代表就来到侯云策身边,用生硬的中原语道:“我们回鹘商人对发生这样的事深表遗憾,我代表回鹘商人给节度使赔个罪。此人我们均不认识。”
侯云策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道:“这是个人问题,和回鹘商人没有关系。回鹘商人始终是我的好朋友,麻烦你给其它回鹘朋友们转告我的意思,不必为此忧心。”
回鹘商人听到侯云策如此说,放下心来,接过侯云策回敬的酒,极为豪爽地干了。
其它桌席的商人见回鹘商人上前敬酒,纷纷来到侯云策面前准备敬酒。
侯云策看了秦家河一眼。
秦家河八面玲珑,立刻上前,团团作揖道:“每个人都敬一杯酒,节度使酒量再大也受不了。麻烦每桌只派一人敬酒。”
听到秦家河这样说,上前来的人陆续退回去,每桌派出代表轮流上前来敬酒。
回鹘左相阿斯汉为隐藏身份,没有出席此次宴会,和侯云策坐在一桌的都是各地大商人,有西蜀商赵杰、粟特商人罗灵。开封商人刘显达,杭州商人朱五郎等人。各桌敬酒完了,侯云策和这些大商人每人碰了一杯酒。
酒宴结束,侯云策已经略有酒意。他让亲卫去把钱向南叫来,又让秦家河派人取几个淮柑过来。
杭州商人朱五郎在凤州开了一间分店,没有想到的是生意竟出奇地好,不断有西北方向的大宗生意上门。朱五郎此次来同凤州特意为节度使带了一些淮柑。
侯云策在书房里坐一会,门外响起了几声轻轻的敲门声。
“审讯情况如何,这个女子招了没有?”侯云策扔了一个淮柑给钱向南。
钱向南接地淮柑,握在手里,道:“我们和回鹘人接触得很少,除了吐少度以外,没有和另外的回鹘人交过手,更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所以我认为,这个刺客肯定和兰州回鹘人有关系。”
“有道理,接着说。”
“据军情营打探到的消息,吐少度只有一个女儿,叫阿思,年龄和刺客接近,葛萨攻下兰州之后,阿思从来没有出现过。从以上情况分析,这个斯尔丁极有可能是阿思,不过斯尔丁态度恶劣,极不配合,我们暂时没有对她用刑。”
葛萨打回兰州之后,侯云策派出节度使帐前掌书记刘成通前往兰州,要求葛萨按照协议行事,可是葛萨态度强硬,虽然没有为难刘成通,却也没有按照侯云策和吐少度定下的协议办事。
“斯尔丁若是阿思,此人可以好好利用,你们不要用刑,今天酒宴上那几下已够斯尔丁这小女子喝一壶了。”
钱向南笑道:“对斯尔丁这个小女子,用大刑我也于心不忍,下不了手。不过,她的身份隐藏不了多久,我们捉住不少回鹘商队的人,总有熬不过的人会把她的身份供出来。”
谈了一阵后,侯云策酒意也渐渐淡了,对钱向南道:“这是南方来地淮柑,你尝尝,北方很不容易尝到。”
钱向南这才撕开淮柑,吃了两片。
“明天你抓紧审问斯尔丁,若斯尔丁真是阿思,倒很有利用价值,葛萨现在桀骜不训,要想办法挫其锋芒。”
“我马上安排军情营军士加紧审问回鹘商队的人。”
“此事重大,你回去后要抓紧办。”
阿思被关在一间小屋子,万念俱灰,若是刺杀不成功被当场格杀,也就万事皆休了,现在这样不知要经受多少折磨。阿思曾有过自杀心思,可是为了防止阿思自杀,军情营军士搜走了阿思全身所有东西。小屋里面没有任何尖锐的物品,没有合适工具,自杀其实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小屋里没有床,阿思抱紧膝盖坐在地上,外面北风刮得呼呼响,透过墙顶小窗户,吹到阿思身上,头上的伤口在寒冷下越发疼痛。
阿思年龄其实还小。这一天经历了太多地事情,她身体也乏透了。天要亮的时候,阿思把被子裹在身上,靠着墙睡着了。睡梦中,她又回到兰州地家中,睡在柔软温和的大床上,床头上放着香喷喷的马奶子和黄澄澄的烤羊肉。
美梦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一声叫喊打断:“起来了。”
随后,一名亲卫把阿思裹在身上的被子一把拉开。
阿思睁开眼睛,还没有完全从梦境中清醒过来。见到来人如此粗暴,大声地回鹘语骂了起来。
军士不懂回鹘语,但听到其口气,知不是好言语,上前又踢了阿思一脚,嘴里骂道:“这个回鹘小娘子,真他妈的麻烦,若依我的脾气,一顿暴打,她什么都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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