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大小船只分别驶出港口,多半船只往长生岛葫芦岛等沿海诸岛,由徐子先等人亲自带队,前往海边执行巡逻搜救。
如果发现逃出生天的禁军将士,则王直所部和南洋水师会全员出动,不能看着逃出来的将士为胡骑追斩杀害。
还有船往登州等处,王直以静海军节度使的名义,征集沿海各处的所有船只,包括水师巡逻用的小型海船,商船,渔船,只要能驶入大海到对面来的一律征调,反正从山东海面过来,顺风的话一天就到对岸,就算只有几人的小船一样能驶的过来,这个时候就不必太讲究了,北伐大军是火种,也是禁军最为精锐的将士,他们已经为国奋战至今,若是能在重围中拼杀出来,当然是要竭尽全力保全这一片火种。
当然徐子先也有私心,逃出来的北伐将士多半是河北,河东,秦凤等诸路人,精锐程度不必多言,武官更是精锐中的精锐,这样的人才,不要说拉走几千到福建充实府军,就算过去几百人,对府军的整体实力也是有极大的帮助,甚至可以说是飞跃。
要知道虽然府军有完整的体系,从军政军令到参谋制度,再到后勤军法抚恤制度,从制度上来说,府军已经超过禁军,装备上来说,府军会慢慢超过禁军,有了大量的板甲扎甲和精制的兵器,还有足够的神臂弓,再有火炮列装之后,府军的装备将远在禁军之上,而后勤制度也使得府军的供给远比禁军要好的多,最少徐子先派出三十万府军,不会再动员百万民夫肩挑手提,海运,江运,河运,以船只,大量的挽马组成的车队,费效比要比用人力强的多。
当然如果强迫百万人以上的免费民夫替大军供应粮草,表面成本似乎是很低,但付出的东西其实远比看到的要多的多。
失去的人心,民间的怨恨,这些成本要比组建船队和车队大的多,可惜朝堂之上,鼠目寸光的人实在太多了。
大量的船只和人员会汇集到海边,寻找最后一丝可能,包括徐子先自己亦在船上,以便随时做出决断。
待太阳升起后良久,喝的大醉的徐子威才被搀扶上船,他的船只与大量的帆船背向而驶,却是往津海方向驶去。
林绍宗带着十余护卫亲自上船,说是侍奉,其实就是押送,众人心知肚明。
徐子威亲眼看到过万人驾着数百大小船只簇拥着徐子先离开,天空蔚蓝,阳光逐渐带有热意,海风吹拂令人心情愉快,只是在船只四周,隐隐还漂动浮冰,又使人想起去年秋冬和春初时这一片大地的酷寒。
眼看徐子先的威势,徐子威不可避免的产生了嫉妒之情,然而他只是略有情绪波动,接着便是说道:“我们赶紧走吧?这里我实在是不想多呆了。”
从去年在北伐大军擅自南下,到弃守最重要的军堡,徐子威是用自己完美的诠释了一个废物到高位会带来多大的危害,血脉高贵者也并非全部是能力合格,更不会是全部品格出众。一个庸人也照样有机会坐上高位,只是带来的危害也实在是太大了。
徐子威却毫无悔过的自觉,上船之后也不想多看眼前壮观而悲愤的一幕,眼前的一切可以说就是他和天子和两府造成的,他当然不愿多看。
待起锚升帆后,大船迅速往津海行驶,两天之后抵达近海。
林绍宗命人放下小船,对徐子威道:“奉殿下命亲自送期门左令到此,恕末将不再远送了。”
海面距港口不过两三里,肉眼可见,放下去的是一艘四桨小船,有四个水手带徐子威三人,也实在是相当安全了。
徐子先心中却是有些莫名的不安,强笑道:“林将军不妨随我上岸,一起去面见天子,如林将军这样出身福州的良将,我兄弟父子,一定会在以后加以重用,必有厚报。”
林绍宗没有出声,只是在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
徐子威不复多语,心事重重的登上小
船,海上颇为平静,港口就在前方不远处,似乎还有不少船只在准备出港,徐子威心情稍定,准备说几句话安抚两个部下,同时也严令他们到了京师之后不要胡说八道。
正在此时,徐子威看到两个部下面色扭曲,神色惊慌,自己低头一看,却见小船的正中有明显的破洞,破粹的木块随着海水涌入而漂浮起来。
几个水手已经分别跃入大海,往着大船所在的方向游过去,徐子威等人都是从未涉水的旱鸭子,两个护卫是北方人,徐子威是亲王之子,哪有机会下水嬉戏,当看到海水涌入时,无疑是看到了天底下最为恐怖的画面。
“徐子先,我真没想到你是这么卑劣……”徐子威在破损的小船上跳脚大骂,开初还有些章法,后来当海水淹到脖颈之时,已经是气急败坏,满口污言了。
林绍宗等人就在大海上冷冷看着,根本不为所动。
待徐子威在海水里挣扎时,又改为哭嚎求饶,允诺富贵,他的一切,父亲,兄长,儿子,都拿了出来请求活命,然而却根本无人理睬。
这个断送了大魏国运,毁掉了二十万大军逃生之路的罪人,理应受到这样的惩罚,甚至由于国体原故,这样的惩罚还是略轻了一些。
明正典刑,斩首示众,传首各镇,这才是其应有的下场。
待海水没顶,海面上逐渐平静,尸体也逐渐没入海水之中以后,林绍宗才下令水手重新潜下去,将徐子威等人尸身捞出,再用铁链铁球相连,重新抛入海中,不出意外的话,就算其化为白骨,也没有重见天日的一天了。
“下一次当时其父毙命之时,天道好还,秦王殿下绝不会放过一个罪人。”林绍宗神色冷峻,眼中却是有明显的满足之色,他徐徐吐了口气,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似乎眼睛能看到双手将赵王吊上房梁的情形。从眼下的局面和情势来看,这一天似乎也不太久远了。
赵王父子在福州原本就不得人望,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和蒲家勾结,放印子钱,巧取豪夺的事做了不少,原本就极招人怨恨,再于阵前弃军而逃,不知道害死了多少八闽子弟,林绍宗在内的很多闽人,早就恨不得欲其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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