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方两年,特别是半年多替朝廷运送军需,无有收入,很多大头目都快熬不下去了,王直的钱也消耗了大半,此后应该不会有人在惦记这个老海盗的财富,谁都知道他是破财买平安,剩下的钱也足够他养老便是了。
至于普通的海盗,虽是说不上饥寒交迫,但境况也是相当困难了。
这一次秦王赐下的钱财虽是不多,却是济时救急,很多海盗发出呐喊欢呼时也是相当的动了感情。
至于此后,一年军饷少说了也是几十贯,确实不如当年抢掠来的快,但众人随王直招安也自是将当年之事放下,何况当初也是担心受怕,得了钱也不好过。现在成了堂堂禁军,有钱攒上一两年就足够买房娶妻,告慰祖先,自己也能传宗接代,对很多普通海盗来说,这样的前程也是相当不坏了。
在雷鸣般的欢呼声中,徐子先微微点了点头,这一股海盗王直调教的算是不错,此前约束就比吕宋盗和康天祈严格,内附之后熬了两年,将此前的那些暴戾残忍和贪婪也熬的差不多了,坚持不下去的不是跑了,便是犯了禁被王直砍了脑袋,估计淘汰了一两千人之后,剩下的这些也差不多是能接受管制和拿薪饷过日子的军汉了。
“见过殿下。”
“见过节帅。”
王直的品阶也是从二品的节帅,挂着大将军,节度使的衔头。最近颇有人上书中枢,请赐王直爵位,最少得是允世袭三代的侯爵,否则将士寒心,日后怕是无人肯替朝廷效力。
中枢尚未回应,不过徐子先估计问题应该不大。
爵位之赏在大魏相当慎重,但王直的功绩也是足够,其本身的大将军和节度使也是位比侯爵,再加上去年运送军需粮食和将士的大功,封侯只是最基本的赐与,若朝廷大方一些,给个国公也并不是什么不可接受之事。
但王直毕竟不是从禁军体系内部上来的将帅,朝廷也不可能完全信的过这个前任的海盗之王,给个国侯,制敕之时允袭一代,这就是朝廷的底线了,想要再多的东西,除非徐子先能当家。
封公,世袭三代,若徐子先能当家作主,便是这样的赏格。
没有钱粮之赏,官职之升,连爵位名、器也这般小气,怪不得大魏朝廷也真是江河日下。
徐子先记得,在东胡入境和李开明迫近京师之时,中枢和天子已经乱了手脚,迭下诏书,公侯不要钱般的赏赐下去,一个军都指挥都能受赐封侯,简直荒唐,那个时候,朝廷的名爵反而又是不值钱了,封赐下去,也是毫无用处。
该用时不用,不该用时,就毫无用处了。
王直腰背仍然挺直,只是鬓角白发似乎多了一些,但眼神仍然锐利依旧,还藏着徐子先熟悉的狡猾之色。
两人见礼后,王直先感慨道:“当年一别时,可万万没想到再见面时是这样的情形。”
“身份地位虽变,”徐子先道:“我对节帅的观感未变,若无当初的观感,今天咱们也不会在此相聚。”
王直会意,徐子先这样的贵人身份相当特殊,纵使自己当年有地位有实力,若不是徐子先感觉可与相交,两者仍然不会有什么交集,而徐子先现在说的这些,也是叫自己放心,虽然身份地位,包括实力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但既然观感未变,实际上是变的更好了,那么王直就大可以放心了。
王直脸上显露出欣慰的神色,叫来一个少年,说道:“见过秦王殿下。”
少年赶紧躬身行礼,态度十分尊敬恭谨。
徐子先点点头,说道:“节帅想带令公子回明州居住,我建议还是再等半年左右。”
王直未料想徐子先说话如此直接,不觉随声应道:“不知殿下何意?”
“半年左右,我幕府府军将会至明州驻扎,或是以舰队水师驻于明州,庇护明州安全。那时候节帅带旧部,公子返回明州,安全上就不必多加考虑担心了。朝廷方面,拖沓成性,但再拖延也不会超过半年,到时候节帅以侯爵身份返乡,祭奠先祖,荣归故里,家族上下欢迎,风光较现在回去,大有不同。”
“多谢,多谢。”王直眼角有明显的泪痕,平静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拱手道:“费心了,老夫一切都随殿下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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