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心中微觉失望,听吴畏三的意思,这事事涉官场,不能随意决断,最好是叫张明亮自己跑掉了事。
至于请示她,当然也不是吴畏三谨慎小心,而是要将决断上交,免得自己背锅。
眼前这个老牙将,年纪才三十来岁,年富力强,武艺高强,被留在南安看家也不是没有道理。
既然吴畏三没担当,小妹便也不客气,当下便道:“张东主是我们商会的成员,也是我侯府的合作对象,建州的人凭甚至我南安来抓人?你带人将衙差全赶走,不听的就用大棒打走,你部下武卒五百余人,未必怕百来个衙差?”
吴畏三被小妹明亮的眼眸看的有些发呆,征了一会儿之后,忙道:“这样会把事情弄大,会不会影响君侯开发东藩的大局?”
“大局稳定是争出来的,不是忍出来的!”小妹置地有声的道:“我大兄常说过,以妥协求妥协,则事必不成。以斗争求妥协,则事必成。你要拿出决心来,不怕打人,更不必怕杀人,死人。真的出大事,也是侯府在前头顶着。”
“好罢。”吴畏三知道这是一次机会,自己若是软弱了,怕是连南安这一营新武卒也不会给他统带了。
现在南安已经只是一个招兵的点,主要就是团练捐和码头要紧,此前的一营新卒已经调到澎湖,现在营内的又是新募的一营兵,由吴畏三和几十个都头到都头的武官统带管教,三个月后,新卒再次入营,这一个营的新卒再到东藩去继续接受训练。
如果年内只招满九个营,那么再招的一营兵会和东藩驻军互换,彼此互唤满半年之后,可以从新训期考核合格,算是正式的武卒。
吴畏三当然也是希望自己能拥有更高的职位,更核心的位置,但如果不出意外,他只能在这里带出一营又一营的新兵,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在东藩建功立业。
“在下省得了。”吴畏三脸上阴晴不定,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脸色一瞬间变得狰狞起来。
要是有二小姐同意,商会几个大股东请托,这样还不敢下决心,怕是以后南安侯连一营兵也不叫他统带了。
“最好不要死人,死人也不要太多。”二妹闲闲的坐定了,喝着仆役送上来的香茶,才十五不到的小女孩儿,神色却是相当的悠然自得,恬淡从容。
“这件事,南安侯府接下来。”吴畏三出了偏厢之后,神色已经有了明显的改变。
看向众人,吴畏三道:“东藩开辟牧场需要不少铁器,牧马打造马掌,也要不少铁器。所以君侯要请铁行张东主去东藩商议军牧大事,什么建州衙役要抓人,叫他们等着,或是到东藩去抓人好了。”
张明亮在南安也是要紧人物,现在也只能到东藩暂避一时,这当然会令张明亮感觉不舒服,但从性命和失掉一时的权势两个角度来选,相信张明亮会欣然踏上往东藩的福一号客船。
对吴畏三的这个态度,在场的一群商人相当满意。
王越针对张明亮,主要是建州铁场和汀州大铁场的争执,另外有些私人恩怨,可能还有向各方势力表示自己不惧南安侯徐子先的用意。
不管怎样算,这件事南安侯府一方是被动应战,能在事件突发时有这样的担当和表示,当然是令所有人感觉欣慰。
大魏谈不上鄙视和打压商人,但商人要想做大做强,家族非得在官场上有一些牢固的关系拿钱买的没有用,关键时刻,需要硬顶的时候,没有哪个官员会为了铜钱与同僚或上司硬顶。
只有家族中培养出官员出来,那才是真正靠的住。
而此时此刻,这些商人眼中蕴含着别样的意思,现在大魏中枢专注北伐,地方混乱,很多商人都感觉到了危险将至。
对大魏商人来说,没有特别的打压,也没有特别的照顾,如果真的地方混乱,南安侯府的强势,还有东藩后方的安全稳定,对商人自身,还有其商业活动来说,都将是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建州将乱。”吴畏三想了想,对众人道:“各位东主可以替我们放出风去,商行可以转到南安,由南安团练保障东主们和商行的安全”
“是,吴兄盛情可感。”林定一道:“我会同家里的长辈再商量,会不会把一部份船场从泉州搬到东藩去。”
杨释之则道:“我们杨家是肯定要去东藩,原本我们就做布匹生意,听说东藩已经有十来万亩棉田,光是冲这一条,咱们也是非去不可。”
吴畏三点了点头,不再多说,出门之后,对着军令官道:“吹号,所有武卒紧急集合,一刻钟后,披甲,持训练器械,随我出营。”
军令官也是知道发生了何事,当下颇感振奋,大声答应了之后赶紧跑向军营,过不多时,嘹亮的军号声在营区内响了起来。
建州州治距离谷口百五十里,距离水口南安近二百里,原本两边是风马牛不相及的地方,押司官李廷和接令之后就颇为踌躇,毕竟此事与法理不太相合但李廷和却是万万不敢出声反对,自与赵王联手之后,王越比此前更残暴十倍,连续多日处置了办事不办的吏员,用州衙前两排大棒将那些吏员打的血肉模糊,然后开革回家。
州官有这权力,是以王越做的再过份,州弹劾,只能任由王越施为。
而且李廷和知道,在很多时候,王越都会暗中嘱咐用刑之人,用木棒打断人的小腿腿骨,棒殴至粉碎,就算找到骨科医生救治也是会成为残疾,终生无法再正常行走。
书本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