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军各寨里,不可避免的有一些陈家的子弟在,但人数真的很少,而且多半在文官序列。徐子先怎么撵,陈家也无所谓,只是陈笃中脸面会有些损伤,但和大局相比起来,这一点颜面损失当然也算不得什么。
陈家上下都得了严令,在东藩,不管南安侯要做什么事,陈家的子弟均是要无条件的配合,绝不准扯后腿,使绊子。
“东藩这里的情形不同”徐子先小声道:“这里吸引人来还来不及,我怎么会把人往外撵?不仅不撵,还要想办法叫他们在这里安家。”
“那你可要好好想办法了。”陈笃中失笑道:“除了少数本地人厢军,大半厢军是从福建各军州调过来的,两年期限,他们都盼着到期就回家呢。”
“没事,这点事小侄不至于为难”
“我也是这般想的。”
一老一小,一起笑将起来。
锣鼓喧天,旗帜招展,三千多厢军和万余民众一起簇拥着徐子先走向花溪上寨,也是整个东藩的军事行政和商业中心。
有限的一些商行店铺都在营寨四周,在大量人群经过时,少数的伙计们用淡漠的眼神看向这边。
这都是一些倒霉鬼,被放在东藩这种地方,一年到头也没有几桩买卖可做,只有到收沙金和豆子还有麻布的时候,掌柜们会坐船过来,短短的忙碌之后,一切又归于平静。
在这种地方,清闲的骨头疼,当伙计的不怕忙,可以汲取经验,获得人脉,为将来自己当掌柜做好准备,可是在这种地方,能有什么人脉,又能获得什么经验?
“南安侯来了?”
“是南安侯没错了说是要将东藩这里的盘口做大,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难啊,朝廷二百多年没办成的事,他能办成?”
“哼,吹牛谁不会?”
“也不尽然,南安侯还是个有本事的。”
“他的本事,不过就是杀人的本事,做生意买卖,他懂什么?”
“这话说的也是”
“唉,咱们反正就是倒霉鬼,在这里熬吧”
一群伙计当然是不敢大声,只是聚拢在一边小声的议论着。
他们倒不曾提防,徐子先策马经过时居然停住了,不顾身边喧闹和各种奉承,南安侯就是生生将目光投注在这边的商行之上。
一群伙计俱是吓坏了,他们的身份,相比南安侯可是天差地远,就算是徐子先发迹之前,南安侯和普通百姓之间的距离也是差的太远了。
“三家沙金行。”徐子先数着商行,这里的商行形成了一条小街,大约也就十几丈长,四五十米的距离,他眯着眼,慢慢数着,心里有了数。
三家金行,一家银铺,一家钱庄,这是最基本的金融服务,大魏的银号钱庄和金铺都不算是一门买卖,不仅不算,彼此间的竟争还相当的激烈。
另外就是三家麻铺,两家米粮行,还有一家皮货铺子,看起来高山夷人打到的猎物,不怎么会制皮子,不然的话皮货铺子会更多。
这里距离上寨近,安全性有保障,距离港口码头也不远,上下货方便。
重要的是,在这里才可以收到高山土著的沙金,也能收到本地人的豆子,亚麻等土产。
还有一家干货铺子,这是用来收本地百姓晾晒熏出来的干鱼海货,这些东西,放在北方还是很受欢迎的。
毕竟南方的冬天短,就算冬天也能打渔,一样有新鲜的海货,熏鱼只是为了方便。
这年头的北方就不同了,到了冬天天寒地冻,蔬菜绝迹,肉类也减少供给,干货就相当的受欢迎。
“商行太少了”徐子先摇了摇头,心里知道这是一个缺乏商业活力的地方。
不夸张的说,南安一个镇子的商行,数量也在东藩的百倍以上。
从南安到东藩这种地方,差距就相当明显了,要是拿福州,泉州或是漳州来比,差距就更大了。
也就是澎湖这样的地方,比东藩强不到哪去,可商行数字也在十倍以上。
可能是陕北或是晋北的一些穷乡僻壤,在这个时代和东藩差不多。
死气沉沉,没有商业活力,人烟稀少,恶性循环。
除去少量的商行之外,就是有一些店铺。
卖酒的,卖杂货的,点心铺子,鞋,成衣,小饭馆,大约是人们衣食住行所需的店铺,加起来林林总总有好几十家。
万余人聚居的地方,几十个小铺子也足够了。
东藩这里缺乏活力,驻军的钱也不多,官吏更少,外来的商人和客人也少,连个客栈都不够开起来的,有这几十家小店都算是多了。
陈笃中策马与徐子先并肩而骑,感叹道:“明达你见到了吧,东藩这里就是一潭死水,时间久了,水都发黑发臭了!本岛的百姓,在近海地方的平原开荒这些土地,种些麻,豆,有水源的地方也种占城稻,收成还可以,这里毕竟暖和,光照也足。但缺钱,缺农具,有时候粮食收上来,也是没粮商过来收衣袍,鞋袜,甚至菜刀,菜板,桌椅,想买都没地方买,也没有现钱来买,再这么下去,岛上还不知道会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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