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都是粗鲁军汉,骂起来都是连对方亲娘也在内,侯府这边只有几个大嗓门负责骂,赵王府那边就是乱七八糟,看起来声势很旺,但明眼人看的出来,赵王府的人是越来越往后退下去。
“到底是什么事?”徐子先对陈文珺道:“闹出这么大阵仗出来?”
“徐子文的雅集,我已经早便不去了,此前徐子文有信给我,说是要汇集成诗集,我已经婉拒,此人却坚持要出……”陈文珺在车内道:“我不放心,也不愿意,听闻其又开雅集,请大兄我一并去,当面说清楚,要撤出我此前的诗句,不准他出在集子里。原本他还满口答应,后来雅集快结束时,徐子文突然来找我说话,大兄拦着不让,徐子文也不理,后来更是冷笑着道,你们依仗的不过是徐子先,徐子先靠的是齐王殿下,一旦齐王殿下不在了,徐子先不得失势?昌文侯府到时候是不是醒悟过来?”
陈文珺说到这,语气转寒,说道:“徐子文一说,我就感觉不妥,当即和大兄告辞,此人可能感觉不妥,率人请大兄‘留下再喝两杯’,趁他们纠缠的时候,我趁人不备出来,上车便走,可能徐子文没想到我连大兄也不管了,没想到我会奔出来,一时不备,叫我逃了出来,然后便是身后有人骑马追赶,我想你这几天在府城,可能在侯府,便叫人赶车往这边过来……”
“你来的很好……”徐子先冷冷一点头,说道:“看来是赵王府有什么奸谋,徐子文得意忘形,说漏了嘴。若你不奔过来,你大兄也危险,你来了,你大兄反没事了。”
“徐子文曾经也是个君子模样。”陈文珺一脸嫌恶的道:“没想到变成如今这般模样,那嘴脸真是叫人恶心。”
“你此前不知道么,我早知道他就是这般的下作小人。”
徐子文的雅集曾经是福州城里青年贵族们最渴望的地方,算是一个最高等的沙龙,谁能混进去都不是等闲事。徐子先此前最渴望的事情就是在这个雅集里出人头地,也曾经在那里见过陈文珺几次,这个曾经叫他心向往之的雅集,还有高攀不上,潇洒出尘的徐子先,似乎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确实,相比于他做的那些大事,这些小毛孩子云集的所谓雅集,有什么意思?
现在已经不需要徐子先写什么文章,他的事迹经常在全国各种有份量的报纸上出现,徐子文哪有这种份量?
比潇洒比名望比文才,江陵的那帮王孙公子表示有话要说。
徐子文从天子娇子,福建路青年宗族和贵族中隐隐的第一人,沦落到连配角都不够资格的存在,想来也是真的心理失衡了吧?
想到上一世的憋屈,徐子先说出这样的一句话之后,不仅没有小人得志的愧疚感,相反,却是有一种复仇之后的酣畅淋漓的感觉。
上一世,抢他的女人,压的他不能动弹,还一副不理俗世的翩翩佳公子的气质,徐子先也早就是憋屈的厉害了。
事情还不能就此结束,徐子先大步向前,看到一脸气急败坏的徐子文站在赵王府的牙将正中,正和几个武官低声商量着什么。
“六哥,你可真是长进了。”徐子先大声道:“带着这么多人追一个弱女子,传扬开去,你怕是要名声扫地。”
相对于徐子先的随意和一脸玩味的笑容,徐子文却是要阴沉的多,其脸上满是紧张之色,回头又低语了一句。
一个赵王府的武官道:“怕是打不过,咱们的人,九成多只是听闻武艺高强挑进来当牙将,却是没见过仗。南安侯的这帮人,杀气太明显了,这是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豪强汉子,和咱们这边的样子货没法比……”
“是咱们的人和他们没法比……”另一个武官道:“咱们的人吹牛皮还行,上了阵哪能和这帮见过血的打?”
徐子文心直往底下沉,似乎心底深处就是一处深不见底的深渊……他不是没有想着一战解决徐子先的打算。
虽然已经在由置针对齐王,但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功,要是在这里趁着这个突发事件,徐子先身边护卫又不多,杀过去,斩了此人,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赵王府的失势,种种尴尬,失着,都是应在徐子先身上。
包括盟友蒲寿高,近来都是缩在蒲家不敢抛头露面,以往在福州府城趾高气扬的色目商人,也是早就偃旗息鼓,徐子文倒不是同情这些色目人,而是感觉赵王府被忽略和冒犯了。
以往那些奔走在自己身边的人,一天比一天减少,留下来的也都是郁郁不欢,赵王府的雅集已经没有了此前的份量,徐子文也早就失去了从容不迫的气度。
待京师的消息传回来,徐子文才知道天子兄长和徐子威都在徐子先手中吃了大亏,赵王曾上密疏,请天子不惜一切代价诛徐子先,却是被天子留中不理……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天子对赵王这个生父向来敬重,现在却明显是感觉赵王因为私怨而坏国政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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