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是挖着火坑道,生着地火的暖房,整个房内温暖如春,蒲寿高的额角微微冒汗,他长揖到地,拜道:“草民蒲寿高,见过相国。”
“你从福州急着跑过来,是嫌丢脸丢的不够?”韩钟淡淡的道:“家资亿万,带甲劲卒过万,对付不了一个侯府世子,啃不下来,硌了牙,跑来找我叫屈?”
韩钟还是和他十余年前初为相国时一样,词锋如刀。
蒲寿高强忍着屈辱的感觉,脸上还是挂满了笑容哪怕是天子生父的赵王都不会用如此的口吻和语气和蒲寿高说话,韩钟不能算是在讥讽,就是不折不扣的在训斥。
“徐子先这一次进京,我有言在先。”韩钟坐了下喝茶,伸了下手,叫蒲寿高站起身来,他沉声道:“右相想留他在京,我就直言说不可。如果要打这个官司,在御前我打得赢右相他老人家。如果徐子先老老实实的办理袭爵和应试后离京,我不会为难他,天子也不会,刘知远也不会。你想到我这里撞木钟,借我的大旗对付徐子先,劝你趁早熄了这个心”
“小人不敢叫相国为难”蒲寿高脸上的笑容更真挚了一些,他道:“但林大人处境很艰难,韩大人就更难了。小人北上此行,一半是为自己,一半也是为了这两位大人。”
韩钟冷笑一声,说道:“他们俩拿了你不少,是不是?既然拿了钱,就承担便是,林斗耀无大事,有几个御史会弹劾他,叫他自辩,应对失措自请治罪,最多罚俸半年,多大的事情?韩炳中,罗致公,这两个蠢材,叫他们自请辞官吧,回家当富家翁享福不好?”
蒲寿高心如一块大石般的沉了下去,看来韩钟果然是不负外界对他的评价,一旦有可能危及自身的时候,与属下切割起来也会十分决绝。
林斗耀牵涉不深,当然可以保,而韩炳中昏聩无能耽误军机,身为制置使难辞其咎,当然要辞职。
罗致公的名声早臭了,加上这一次延误军机,差点引发大乱,不下狱就算好了,辞职回家在韩钟看来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小人知道了。”蒲寿高从怀中掏出钱票,当然是数额最大的十万贯的票子,轻轻放在桌上,说道:“小人难得上京一次,这是给相国大人赏给下人的茶钱。”
“若是为徐子先之事。”韩钟略显疲惫的道:“这钱你还是拿回去。”
“小人虽然是商人,也知道要交朋友。”蒲寿高笑道:“相国大人小人是高攀不上的,府中的管事,执役,都算是小人的朋友,小人的这点钱,也只够请相府的各位兄弟喝茶。”
“近来朝廷多事,总要镇之以静。”韩钟道:“小人生事,令人防不胜防,福州的事,朝廷议论纷纷,对你家十分不利,最好想想办法,挽回些名誉。”
“小人省得了。”蒲寿高毕恭毕敬的道:“京师里有小人家的药房,会施舍些药材,再办几个粥场,舍上十几天粥。”
“甚好。”韩钟赞许道:“花上几万贯,能救不少人的性命,有此善行,我在人家也好替你褒扬几句。”
“是,小人总要靠相国大人提携。”
蒲寿高又行了一礼,见韩钟没有什么话说,当下转身退了出去。
待蒲寿高走后,过不多时,有个四十余岁的中年男子踱了进来,见了韩钟桌上的钱票就是笑道:“姓蒲的果然是大财神,这一来就是十万贯奉上,抵得上相国十年的俸禄了。”
韩钟一年的收入当然不止是百万钱,其正经的俸禄差不多是此数,但还有无数次的赏赐,包括铜钱,金钱,绸缎,绢布,柴薪,也包括他府中杂役人员的工钱,连厨子都是朝廷替他雇佣的,一年的收入全加在一起也是超过十万贯了。
就算如此,蒲寿高的出手不能不说是极为大方,以一个知县来说,正俸是一年不到四百贯,但每个知县都有额外的收入,从米粮到柴薪,盐,随从衣料,酒醋,都由朝廷开销,此外每个地方官都有职钱,公使钱等额外收入,另外还配有职田,职田所产都算是地方官的收入之中。
一个普通的知县,一个收入也在千贯以上,更不要说宰相了,收入的百倍差距,相当正常。
“蒲某送的十万贯,杨兄拿三千去。”韩钟也不是太在意这笔巨款,对蒲寿高来说固然是九牛一毛,对家资已经超过百万贯的韩钟来说,也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财富。他很随意的道:“剩下的我拿出来有用。”
“恩相是要把钱给那些乌鸦?”
“唉,可不是?”韩钟也是颇感无奈的点一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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