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笃敬的话非常肯定,而且他身边的人也是极为赞同。
确实,房子盖的很整齐,每幢五间,每间住十人,每幢住五十人,一千六百人住的房子都是这样五间一幢的砖房,全部是背朝北,面朝南,可以最大程度的利用阳光。
每五幢房子为一排,沿着一条主路一排排开去,一直到北边营区最后一排为止。
四周用竹篱笆隔开,左侧是南安河,北侧是菜园和猪栏,东侧就是侯府别院了。
整齐的房舍给人良好的印象,虽然只是团练,但这里的居住条件已经和在福州府城的禁军持平,而从细节上来说,则是远远超过禁军。
房舍的间隔到处都有一些锻炼用的器械,禁军那里可没有。
每间房里都住十个人,比起住更多人的厢军营地要宽敞的多。房间里用了徐子先设计的上下床设计,空间更大了些。
还有排列整齐的木柜,当然不可能打造的很精美,相当粗糙,就是锯开的原木钉成的柜子,地面上也是铺设的布满了虫眼的木板,但摆放整齐,和每个人的杯子,牙涮,毛巾一样,都是放置的整整齐齐。
如果在别处看过这种情形,还不会有太大的冲击,但陈笃敬等人年过五旬,还是头一次看到军营营房是这样的布置。
而且不止一间,过百间房子推开门进去,内部陈设是完全的一样。
陈笃敬开始的想法是那些整齐的屋子可能是军官住宅,他还在奇怪为什么军官也要挤在一间屋子里,等他看了几十间屋子的内部陈设后,一种奇特的情绪笼罩在他的心头。
太让人震惊,也叫人不是很理解。
这种整齐划一简直有点变态的感觉,所有的被褥要叠成一般无二的形状,所有的杯子,毛巾,包括换下来的衣袍,都要放置在相同的位置上。
一间屋子是这样,一百间还是这样。
最后看到武卒们排队吃饭,一起在命令下开动用餐时,陈笃敬才隐隐明白过来,这样严酷的规矩之下,并不是徐子先做徒劳无用的事情,而是要在最细微之处锤炼每一个士兵。纪律,服从,这些武卒会慢慢的把这些东西融入在每个细微的动作里,每个想法里头,甚至深入他们的骨骼,血脉,最终形成一生抹不掉的烙痕。
这是一种高妙的手法,徐子先给他们提供最好的住宅,用具,被褥,这些武卒都是流民和农家子弟出身,他们知道爱惜,在被迫整理和放置这些物品时,潜意识里就觉得理所当然,这样做并没有错。
然后排队打饭反而效率更高,一窝蜂抢饭吃,象是普通的厢军和禁军那样,除了制造混乱外,总会有人吃不饱。
而在南安团练这里,军官负责维持秩序,每个武卒都会分到汤和饭,军官们稍后才分配。如果膳食准备的不足,饿肚子的就只有军官。
当然,按徐子先的习惯他一般是到军营吃饭,并且最后一个打饭,真的有一个人吃不上饭,那只能是徐子先自己。
这种潜移默化并不太过粗暴,不象有的带兵将领,上来就用打军棍的办法来确定权威,对麾下将士动辄处以严刑峻法,这样最多是使士兵畏惧威严,一旦出现更强劲的威胁,没有哪个将士会为这种主将效死。
有的则是一味市恩,锦衣华食,细酒肥羊,不施惩罚,放纵军纪,试图用这样的办法来使将士知恩图报。
殊不知人的心理都是一样,获得了一些好处就想得到更多,直到有一天主将发觉自己已经赏无可赏,而麾下的将士还在希图更多。
这种军队上了战场往往一触即溃,而在祸害百姓时则战斗力倍增。
徐子先明显掌握了练兵的节奏和办法,他布下的有效,润物无声,既叫武卒们感佩亲近,也使他们畏惧军法和徐子先个人的威严。
也曾经在岐州带过兵的陈笃敬,心中的感慨如同大海的波涛,一浪大过一浪。
如果当年他和徐应宾在岐州时也能这样带兵,是不是就不会有那场被岐山盗打崩溃的惨败,徐应宾可能还在还活着?
陈笃敬也不觉得徐子先光是这些手段,这个年轻的侯府世子已经给了他太多惊喜。何况,光是眼前这些已经足够叫他惊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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