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腿都麻。”花颜道。
云迟单膝跪在地上,伸手帮花颜轻轻揉按,花颜咬着唇,忍着难受,低头看着云迟,片刻后,两只腿总算舒缓了,过了麻劲儿,她眉目舒展开,伸手搂住云迟脖颈,软蠕蠕地说,“云迟,你怎么就这么好呢。”
云迟仰起脸,看着她微笑,“那是因为你更好。”
花颜笑容蔓开,凑上前,吻了吻他唇瓣,伸手将他拉起来,对他说,“我方才翻阅卷宗,想起了一个人,我本来以为他死了,如今发现,也许他没死。”
云迟顺着花颜的手起身,顺势挨着她坐下,问,“什么人?”
花颜重新拿起那卷后梁江山志,翻开一页,指着一个人名,“梁慕。”
云迟顺着花颜的指尖,看到那个名字,梁慕,怀玉帝同胞兄弟,天赋早慧,卒于七岁。短短一句话。他抬眼看花颜,“这卷后梁江山志记载不属实?”
花颜摇头,“不能说是不属实,他是怀玉的一母同胞,他父皇驾崩一月后,查出他母后母体里怀孕的遗腹子。因他父皇仙去,母后伤心欲绝,他七个月便早产了。我认识怀玉时,那时正是他暗中出东宫前往江南为她胞弟寻医问药。后来我得知后,从临安家里拿了一株千年人参,救活了他。”
云迟点头,静静听着,花颜说起怀玉帝,声音无波无澜,淡如清风,就是真真正正在谈论历史一般。
花颜又道,“他母后到底没经受住早产伤了身体,没几个月就去了。他爱护弟弟,便派了一支梅花印卫,将他送去了汤泉山疗养。每隔两年,在春年时接回宫里住两日,怀玉不怎么谈论他弟弟,毕竟年岁小,那时,他忧国忧民,我也跟着她忧国忧民。是以,我倒把他给忘了。曾经,怀玉提过一句,若是有朝一日他大限将至,便让弟弟接替皇位。”
云迟微愣,看着花颜,想说什么,又抿唇,压了下去。
花颜看清了他欲言又止的神色,平声笑着说,“你我有什么话是说不得的?你想说什么,说吧。”
云迟伸手搂住花颜的身子,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问,“我是想问,你嫁他是七年吧?就没想过孕育子嗣?”
花颜顿时笑了,轻轻一叹,勾住他脖子,将他搂紧,小声说,“别说我嫁他七年,就是十七年,也不会有子嗣的。”
云迟不解,“为何?”
他知道花颜曾经待怀玉帝情深似海,任何一个男人遇到她,相处七年,这样的人儿,会不爱吗?会不想让他生下自己的子嗣吗?不可能的。
花颜低声说,“怀玉自小中过毒,伤了身子,我嫁给他前,就知道。”话落,她又叹气一声,如今四百年,她早已不纠葛,只不过徒留一声叹息罢了,“他倒不是不举,只是,七年,未曾碰过我,哪里来的子嗣?”
云迟惊讶,这一刻,竟然不是欢喜,而是从花颜的只言片语间,感受到了她四百年前的深爱与浓浓的心酸以及说不得的苦,那人能,却不,嫁了自己喜欢的人七年,未曾圆房,这是什么样的坚持?
竟然还在他饮毒酒后,追随着饮毒酒而亡。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伸手推开花颜,看着她的眼睛,“就算不能孕有子嗣,七年,多少日夜,他也不该不对你”
后面的话,他说不出来。
花颜仰起头,与云迟四目相对,用脸蹭了蹭他的下巴,软软地说,“云迟,你以为谁都与你一样吗?你爱我,哪怕豁出去江山不要,也能陪我死,但是怀玉不同,他顾及的太多,江山天下,黎民百姓,朝纲社稷,仁义大爱,所有的,都排在情爱这个小爱前面。”
云迟伸手摸摸花颜的头,没再说话。
花颜轻声说,“那时,我觉得,无论是一国太子,还是一国之君,似乎就该这样。我也懂他的意思,他身体一直不好,一年有大半的时间缠绵病榻,换句话说,性命朝不保夕。他觉得,只要不碰我,将来他大限之日后,我就能离开皇宫,不陪着他一起死。他自始至终,就没打算拉着我一起死。他觉得,我正值年轻好年华,不该毁在他手里。可是殊不知,我从嫁给他之日,就是做了陪着他一起死的打算的。”
云迟沉默,伸手将花颜又搂紧怀里,紧紧地抱住,低声说,“是他不懂你,也是我的荣幸。若没有当年他的顾及,哪里有我今生遇见你。我该谢谢他。”
花颜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掐了掐云迟的脸,软软绵绵地说,“查梁慕吧!怀玉死前,定然安排了他,除了怀玉,唯他手里有一支梅花印卫。”
云迟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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