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她闭眼,就会像命运屈服,只要她不抗争,就如四百年前太祖云舒对她招魂聚魂想让她起死回生一样,真的拦住了她奔赴黄泉的路。
四百年前,是太祖云舒想让她生,这一回,是阎王爷在招她的魂。
花颜不敢闭眼,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她想过死,从很久以前就想过,但从没想过在自己还有留恋还有很多未做之事没做完时离去,她想与云迟大婚,想给他生个聪明伶俐与他模样一般无二的孩子,她还想看着他坐拥天下熔炉百炼天下
她想干的事情还有太多太多
若是哪怕给她五年的时间,她也许也不会有这么多未尽之事,她会用五年的时间尽力地都做完,不会给自己留下太多的遗憾。
但是如今,她若是就这么死了,她会有太多的未了心愿和无限的舍不得。
就在这时候,她离死亡那样的近,但心底却都是不想死的生念。
她如倾轧在大海泥沼中,往前一步是黄泉路彼岸花,是她四百年前一直想跟随怀玉踏进去的路,但是如今,她一步也不想往前走,她只想往后退,只想看到云迟,只想与他相守一世。
似紧紧地抓住生命中最后的一点儿力气,她嘶哑地出声,“云迟。”
夏缘心慌地攥紧花颜的手,哭的泪眼朦胧,“花颜,你一定不要有事儿啊,你要挺住,你想想太子殿下,你再想想花灼,他很快就会送来五百年的人参,只要你再坚持一日,就一日,他一定会到了,他如今定然急急赶来这里。”
花颜很怕她坚持不住,她心里涌出的是无尽的撕扯和怕意,她从小到大,从没有过这种怕,哪怕是在南疆蛊王宫夺蛊王时,面对暗人之王,那一瞬间几乎就要一掌拍下要她的命,但是她没有怕的感觉,她不畏惧死,被云迟所救后,她只有庆幸和感慨姻缘天定。
四百年前,她有过怕,怀玉先她一步喝毒酒而死,她怕她追不上他,怕他不等他,后来云舒为她聚魂起死回生,她怕真被她复生,在怕到极致时,竟然陡生一股孤勇,对自己下了魂咒,决然的没给自己留后路。
如今,她发现这怕更猛烈,更汹涌,几乎要将她淹没,她绝望地觉得,大约她的存在就是不合天理,哪怕她为救百姓做了很多善事儿,哪怕她担了太子妃的身份为爱太子之爱而心怀天下心系万民百姓。
天理难容那四个字在这时她终于深刻地理解和体会了。
如今,她如被阎王爷扼制住了咽喉,死死地掐着她拖着她收魂,来自天道的惩罚,似在这一刻,悉数都砸到了她身上。
天不绝曾说她有一颗强大的灵魂,但如今,那双死神之手就掐住了她灵魂的咽喉,她拼命地喘气拼命地向生,但似乎都奈何不了死神之手誓必要拖她进黄泉。
她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悲愤。
她不是故意不去黄泉,四百年前,她一心想去的地方就是黄泉,但太祖云舒以及命运之神不给她一丝一毫的机会,她想去的地方没能去成,无可奈何启动魂咒,锁了自己的灵魂。
她以为,重获新生,是上天给她的一次机会,她与云迟的姻缘是命运注定。她努力地学会如何爱人,如何对人好,努力地不步上一世的后尘,为了帮助云迟,以他志向立志,她不止自己搅进了南楚江山社稷,还拉着花家淌进了浑水中。
可是,到如今,却要让她去死,她怎么甘心?凭什么?她注定不能以自己的心愿而活?
两世,她想死不能?想生亦不能?
这股悲愤,如江河滔滔,奔涌而来,淹没她,似将干涸的心田一下子填满,陡然地冲开了那一双紧攥着她的手,她张开紧咬的嘴唇,“哇”地一口,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夏缘骇然地惊起,惊骇至极地大喊,“花颜!”
天不绝也惊变地大喊,“花颜!”
陆之凌一下子冲到近前,一把抱住花颜,惊骇得都变了声,“妹妹!”
花颜喷出一大口鲜血后,心底一松,眼前一黑,终于承受不住,闭上了眼睛。
夏缘身子哆嗦如抖筛,颤着音喊天不绝,“师傅快,快”快什么,她已经说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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