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障道:“那请靖公说说,我几时说大话了?”
姬杰被这一问,一时间却真指不出无障几时说过大话,又听无障道:“在鄱阳湖就对你说过?你不过是一名不甘心的人,你认为这天下都该是你的,你应该贵为天子,因为你的祖辈在这天下主宰了八百年,是各诸侯国盗走了你的江山,所以你不甘心,即便天下太平你也要复辟,你现在是否清楚,正因为有你这种不甘心的人,天下要死很多人,你一路锲而不舍的追到这里,目的只不过是因为他们不听你的号令,就必须得死,就一定要受到惩罚,来维护你君王的尊严,你的君权即便是神授,你也不过是一名平凡的人,这些人包括百越的将士何时受过你的恩惠,凭什么听你的,为你而死?”
这句话不但怔住了姬杰,所有听到的人都被怔住了,从未听过如此令人吃惊的话,甚至不能理解,有些人从出生开始就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更未想过因为什么而战斗。
雄王突然笑道:“本王可不想听你在此放屁,本王只知道有的人出生便是王,就要受到供奉,喝酒吃肉,有的人出生就卑贱,只配做奴隶,吃草劳碌,这天下永远是强者说的算!”
无障道:“喝酒吃肉的事情这里所有的人都可以,而且我相信你饿的时候也可以吃草,这天下的确是强者说的算,但可惜你还不是强者,你只配做一名屠夫!”
雄王哈哈笑道:“本王今天的确是名屠夫,待会便要活剥了你的皮!”扬起狼牙锤,怒吼道:“攻上山去,杀光叛逆,生食其肉!”
这一声的确鼓舞联军士气,本就仇恨未消,又忍饥挨饿,联军如饿狼般向山上冲去。
无障待敌军潮水般涌向半山腰时,沉声道:“放滚木礌石!”
一声令下,上百根巨大的滚木,上百块如小山般的巨石从山上呼啸滚下,冲上来的士兵见到此种景象哪里还敢向上冲,调头向山下没命的逃,没跑多远,便被滚木礌石追上,碾成肉泥,死伤惨重。
雄王一锤子震碎飞向他的巨石,大喝道:“不许逃,给本王继续向上冲!”
姬杰道:“雄王不必心急,想必他们临时准备的滚木礌石不是太多,我们先佯攻,引诱敌军将滚木礌石都放尽,那时我们再发起总攻!”
雄王道:“就按天子说的做!”
两个时辰过去了,眼见太阳就快下山,联军又先后发起五轮佯攻,但敌军每次都是待到联军逃不回去的时候再放滚木,上去的人都很难再活着退下来,整个山坡都被鲜血染红。
久攻不下,联军的士气开始低落,甚至开始退缩,雄王越来越急躁,冲着姬杰道:“你不是说他们准备的滚木礌石不会太多吗?这都攻了六次了,损失两万士兵,这该死的木头怎么还放不尽?”
姬杰眯着眼睛看向豪船上的无障,思虑道:“本公也想不通他们为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伐了这么多滚木,难道是事先准备好的?”
雄王道:“他们怎会知道我们会追到这里来,更何况他们哪有人手上这里来准备这么多,你还是想一想别的办法,如何攻上去吧!”
姬杰道:“那只有到了天黑,趁他们困倦的时候我们夜袭了!”
虽是夜晚,山上却篝火通明,不时有烧烤、谷米的香气飘致山下,使得山下联军的饥肠更加辘辘,外加豪船上传出悠扬琴声,回荡山谷,更显萧索悲凉。
豪船内,赵佗落下一枚棋子,笑道:“先生真是艳福匪浅,即便是在这两军对峙之时,也能听到芸初冠绝岭南的琴声,只是有些可惜了,让山下那群不懂音律的人白白听到了!”
无障道:“将军这话可说错,这世间语言可以不通,但音律却是相通的,无论听到的人是否懂音律,都会有所感悟,只是境遇和心境不同,感悟也就不同了,正因为此,这琴声才百听不厌。”
赵佗笑道:“先生是否想借助于芸初姑娘的琴音使敌军士气消沉?”
“士气消沉倒未必,只不过让他们冷静一下,想想活着的美好!”
赵佗道:“末将有一事不解,想问先生,既然敌军已入瓮,为何还要隐藏我秦军,只守不攻?”
无障道:“将军若困住一只猛虎,会选择在何时杀了比较容易?”
“当然是在它最饥饿的时候下手了!”
“将军说的不完全对,猛虎在最饥饿的时候要比平时凶猛许多,为了生存下去,它会爆发所有的力量来反抗,是以,应该让它看到一线希望,在希望中耗尽它所有力气,那时再杀死岂不是最为稳妥,一场血淋淋的胜利的确会振奋人心,令天下闻风丧胆,但为将者应该清醒,何时该牺牲,何时不该牺牲,不战而胜者,才是真正的王道,将军不是想善待百越的百姓吗?敌军也是越人,只不过被莽夫所使,不得不从,南疆平定后,都将是我大秦的子民,善待战俘才是治理南疆的开始。”
赵佗连忙起身,跪倒在地,感激涕零道:“我赵佗能遇先生真是死而无憾,赵佗代南疆百姓叩谢先生大恩!”
无障扶起赵佗道:“将军言重了,我可没什么功德,只不过为陛下尽些力罢了。”
赵佗道:“先生太过谦虚了,若是没有先生的一系列布局,我们怎会在这样短的时间内扭转战局,平定南疆,能被陛下看重的人,有几人不是才高八斗,满腹经纶。”
正在这时,船外传来了隆隆滚木声,打破深夜的寂静,紧接着,山下哀嚎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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