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匆忙离去的钱谥益,曾志国深吸口气,觉得自己这一向以来,怕是事情做的有些儿不对。
越是忍耐,就越是被人踩乎,越是退缩,敌人就步步紧逼。
在扬州的时候,曾老子杀总兵连眼也不眨一下,到了现在,就这样被人一步步牵着鼻子走?
什么玩意啊!
曾志国在内心中咆哮着:什么狗屁阉党,什么东林党,弘光,史可法,马士英,复社……老子不伺候了!
在南京这些天,他越是周旋,就越知道南明这个官场有多烂,他越是想和光同尘,一心在镇江做好事情,不要成为众矢之的,就越是被人往死里算计。他越是退让,就越是让人觉得软弱可欺,可以拿来利用,如果再这样下去,被别人玩死,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大明的武将,看似威风八面,一旦失势,连最低等的文官也不如!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这些混蛋还是想着党争,还是要搅权,最好的也是如钱谦益那样,一心只想过安稳日子,不愿有任何的改变。
还有人在朝中充当搅屎棍子,任何事都看不顺眼,任何人都要咬一口。
还有人为了党争不顾国事,动辄就辞职回乡,反正他们是大地主大乡绅,回家之后,一样的锦衣玉食,一样的威风八面。
国家与民族,在他们眼里连个屁也算不上!
说大话地远比做实事地多。搞内斗地远比抗外侮地多。贪污舞弊上行下效。结党内斗不顾国事。目光短浅不知大祸将至者。满眼都是!
他腻了……真地用腻了。这个烂到底地朝廷实在是伺候不起了……真没办法伺候下去了。再这样下去。他连建奴地边也见不到。就非得被自己人玩死了。
这样忍耐下去。伊于胡底!
打今天起。爷要走自己地路。还不让别人说!三遍。与卢九德匆忙会面之后。曾志国就站到了赵之龙徐久隆刘孔昭等人地身后。
文臣一班。武臣则站在勋臣一班。不可混杂。天色已经大亮。四周地景色也渐渐清晰起来。黄色地琉璃瓦顶。红色地宫墙。白色地汉白玉阶。御道。还有晨霭中渐渐显露出来地内金水河。以及河上那汉白玉雕地五龙桥都显露在众人地眼前。在这样地庄严景像面前。最胆大地英雄豪杰也会惶恐。再轻佻地人也会变地严肃。任是起居八座豪富一方地人物。在这天家气象面前。也是如同草芥般地渺小低微。
这座南京城内地宫殿已经有两百多年没有使用过。在弘光即位之后才又加以修缮。又重新焕发出了帝王之居地庄严气象。
在鼓声响过三次之后,又是一阵悠长肃穆地钟声,在当当的钟声里,参加朝会的官员们才真正紧张起来,很多人在检查自己地梁冠与纱帽,看看衣服上是否有失仪的地方。刚刚还在低声说笑话的官员也住了嘴。开始诚心正意的准备入宫。很杀风景的想起了崇祯敲响景阳钟后的凄惨光景……前事还不久。南明这儿,烂的比当初北京还厉害。这人啊……真是奇妙之极的动物啊。
记吃不记打……说的不是狗么……
他忍住心底里地鄙薄,老老实实地站在班次里,不过那一米八几的个头实在是太引人注意,今天大朝会,朝野上下又都知道与曾志国到南京来有关……于是曾大帅还是不可避免地被众人瞩目,要不是朝会就要开始,估摸着得有不少追星族过来与曾大帅攀谈吧……
就在这个当口,一个高个太监摇摇摆摆到了丹墀边上,举起手中的金漆黄丝龙头净鞭,“啪----啪----啪”地连甩三下。响亮而清脆的净鞭沿着广阔的矩形庭院传递开去,碰到宫墙,又呼啸着反射回来,使得人的心神为之一凛。
于是大家一起俯首躬身,向着奉天门的方向弯下腰去,等候着皇帝的驾临。很快,在门庭里就响起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由四个翰林、科、道、中书官员担任导驾,他们慢慢的一步一步的倒退着,从漆雕盘龙屏风后退了出来。接着,就是一群穿着绣着过肩蟒袍的太监簇拥着一顶棕轿,迈着缓慢的脚步从门后过来了。
天还黑着就起身准备的皇帝明显有些疲乏,弘光睁着没神的两眼,雷达一样在跪倒在丹墀前的众臣中扫射了一圈,在看到了明显高出同僚一头的曾志国后,这位年轻虚胖的皇帝满足了好奇心,又把眼帘垂了下来。
“诸臣行礼!”
一声洪亮的胪唱声悠然响起,皇帝已经升座,站在皇帝身后的一个锦衣校尉提着羊角灯,有节奏的一提一举,而文武百官与勋臣们就用眼角的余光看着那羊角灯的起落,一起抬头起身,然后再次跪下,接着又再起来,然后又一次跪下。
如此三次之后,算是礼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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