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过了元旦,2003年昂首挺胸地来了。
新年来第一起震动沙州官场的消息就是市长易人:“黄子堤调到了省农业厅任副厅长,市委副书记宁玥出任代理市长。”宁玥成为了代理市长,意味着市委副书记的位置便空了出来,于是,凡是符合条件的官员们便动起了脑筋,而符合条件的官员挺多,因此竞争也是异常激烈。
第二起震动沙州官场或者说是震动岭西官场之事也与黄子堤有关,元旦刚过,黄子堤就到省农业厅报到,他在沙州当市长之时万众瞩目,一举一动都受人关注,但是到了农业厅,他不过是排名第四的副厅长,权力减小,受关注度更小。
从当市委秘书长开始一进到省农业厅副厅长,他苦心积累了接近八百来万财富,其中六百万是来自副书记和市长期间,而易中岭的钱占了一半以上,当易中岭外逃之时,黄子堤已经知道东窗事发是迟早之事,将钱转移到儿子的公司,儿子黄二在元旦期间出了国,他也计划跟着就出国。
黄子堤到农业厅报到以后,便立刻请了病假,厅里都知道从实职市长到农业厅担任第四副厅长意味着什么,对他带有几分同情,只以为他是在闹情绪,丝毫没有想到黄子堤的真实意图。
黄子堤早就办好了假身份证,再利用假身份证办到了真护照,南下广州以后,经香港到了斐济共和国,然后与妻子、女儿和儿子顺利会师于加拿大。
在元旦过了半个多月,黄子堤还没有来上班,厅长想起了此事,道:“黄厅长的病情如何?”
厅里的人这才去联系黄子堤,结果始终没有音信,又过了半个月,在一月份,仍然无法联系上黄子堤,厅里这才引起重视,苦寻无果后上报了省委省政府,黄子堤出逃之事这才大白于岭西。
省委高层对于此事极为震怒,省委书记钱国亮一直挺稳重,罕见地拍了桌子,指示道:“黄子堤外逃在省内造成了极为恶劣的影响,一定要想办法将黄子堤递解回国。”
相关机构得到批示以后,按照省委钱书记的指示,紧锣密鼓地开始了工作,由于易中岭和黄子堤关系密切,因此抓捕易中岭的工作也纳入了省公安厅的重点工作之中。
在黄子堤离开沙州之前,刘坤被安排在东城区担任副区长,在黄子堤即将调离的背景之下,这也算是很不错的安排了。
刘坤在东城区副区长的位置上刚刚通过区人大党委会了,便发生了黄子堤外逃一事,听到此事顿时失魂落落魄,关在办公室里直到天黑,这才出了办公室,他步行来到了姐姐家里。
季海洋正在和刘莉聊天,他们两人恰好谈到了这个话题,刘莉的丈夫在当市财政局长,是黄子堤的大钱袋子,而弟弟在给黄子堤当秘书,此时黄子堤外逃,受到最大冲击的恰好是刘莉这一家人。
“老公,我现在怕得很,你实话给我说,黄子堤倒了,你会不会有事?”刘莉如受了惊的小马,依在沙发的角落里。
季海洋与刘莉的夫妻关系挺好,他爱怜地看着自己这位温柔聪明的妻子,道:“我小时候看过小兵张嘎,里面有一句话——别看今天蹦得欢,小心明天拉清单,我一直印象深刻,当了财政局长看着威风,其实也是坐在火药桶上,前任老孔就是教训,我一切按规定办,晚上睡得着觉,你就放心吧。”
这个话题刘莉已经问过数次,她再一次听到了老公的回答,这才安下心来,不过很快又把担心放在了弟弟身上,道:“你说刘坤会不会有事?”
季海洋对这个问题倒不好回答,对于这个小舅子,他的看法并不太好,在他内心深处,觉得刘坤十有八九会陷在了黄子堤的案子之中。
正说着,刘坤就在外面敲门了,他的表情如上次失恋一般,甚至更糟糕,如行尸走肉一般进了门,坐在客厅里不说话。
刘莉和季海洋对视了一眼,季海洋点了点头,刘莉道:“刘坤,你这是怎么一回事?是不是与黄子堤有牵连?”
刘坤双手叉在头发里,额头抵在桌子上不说话。
季海洋一语中的,道:“你是不是拿了易中岭的钱,拿了多少?”
“我没有拿多少,前后给了二十多万。”刘坤脸上表情有些变形,带着哭腔道:“这个社会不公平,侯卫东赚大把大把的钱,开着奥迪车,住着好房子,还一样当官,我工作十年,就拿了三十万,我只拿了三十万。”
季海洋道:“侯卫东这一年收到不少检举信,是你写的吧?”
刘坤道:“有几封是我写的,但是还有其他人也在写,他这人什么都想占着,哪里有这样的好事。”
刘莉听说刘坤收了易中岭三十万,火气顿时就上来了,怒道:“你管好自己的事就行了,侯卫东要当官要发财这是他的本事,管你什么屁事,你有本事就不违法也当官发财。”
“你嫁了财政局长,当然不知道没有钱是什么滋味,我现在副处级,才涨了工资,也就是一千四百多块,这点钱够花吗?”
刘坤与刘莉是两姐弟,但是两人性格截然不同,刘坤像妈妈,刘莉像爸爸,而爸爸的性格明显比妈妈的要好,两姐弟从小到大都在争吵。
“你除了工资,给黄子堤当秘书,每年也要收不少红包,这种灰色收入也不少,比起同样的副处级你的待遇够优厚了,怎么还想着弄钱。”
“我是男人,哪个男人不想有钱,凭什么侯卫东就应该有钱,我就应该吃苦,当年我们寝室,蒋大力有钱是他做生意赚的,侯卫东有钱就完完全全是依靠权力来的。”
刘莉被气急了,道:“侯卫东和你一起毕业,他分到了青林镇,我看他当时就是穷光蛋,他有什么权利去找钱。”
两姐弟又争论了起来,在争论中,刘坤暂时忘记了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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