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闻言后,皱了皱眉。
苏风暖暗想,卿美人就是卿卿了,即便她不关心皇帝的内宫之事,但也听闻了昨日皇帝废了太子之后,当日便前往卿美人的花容苑宠幸了她,且于今日一早,免了避子汤,留了子。
这件事儿,在皇帝未隐瞒的情况下,朝野上下一早就传开了。
她看着皇帝,他一把年纪了,还能生得出子嗣吗?尤其还是跟卿卿生。
她瞅着皇帝,脑袋里乱七八糟地想着,不妨叶裳突然伸手猛地拍了她脑袋一下,将她正想着的烂七八糟的想法一下子打回了脑壳里,封死了。她疼地“咝”了一声,转头看他。
叶裳面色如常,但眸光却微带不满,见她看来,压低声音说,“乱想什么呢。”
苏风暖低低咳嗽了一声,小声嘟囔,“没想什么,你打我做什么?”
叶裳轻哼,也压低声音说,“你想什么,还能瞒得过我?”
苏风暖看着他,无言了片刻,哼唧说,“下手这么重,疼着呢。”
叶裳本来拍她的手改为轻揉,帮她揉了两下说,“下不为例。”
苏风暖被他将头揉得舒服,不疼了,顿时原谅了他,小声说,“不想就不想,也没什么可想的。”
皇帝自然看到了二人的小动作与小声嘀咕,就如一双小儿女,两小无猜,两情相悦,即便在他面前,也没顾忌,赏心悦目至极。他看着,也想到了自己年轻时,可惜他看中上心的女子不想嫁入这皇宫,心里另有其人,他碍于身份,碍于朝局权政,只能放手。
那个人是苏夫人。
后来,皇后入宫,许家一门两后,太后强势,国丈也不甘退让,亲政后的他,一步步地掌控帝王权势,一门心思扑在了对付外戚上。多年来,冷落皇后,宠幸月贵妃,到头来,却是月贵妃通敌卖国,祸乱宫闱,太子折伤,他晚景面对这南齐江山诸多弊端,却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
多年来,他一生中,似乎没有一个与他共同进退的良缘伴侣,他的帝王之路是孤寡之路。
皇后听太后的,月贵妃已死,他偌大的后宫有三千粉黛,尊他是帝王,可是却没有一个可心可意的贴心人,昨夜,他宠幸了卿卿,那女子果然不愧是卿华坊里调教出来的,侍候人舒坦,但心里藏着什么心思就另说了。
他看着二人,说不上羡慕,只觉得他这一生,凭地失败。
这一对小儿女,他们一个年近弱冠,一个刚过及笄,如此年轻,便似乎比他这个过了一辈子的帝王活得透彻明白,知道自己最想要什么。
叶裳十一年热毒缠身,但未失本性,苏风暖为救他一身功力尽废,变成如今这副性命堪忧的模样,也未失对活着的希望。
他们互相想着彼此,护着彼此,而他却被这把椅子磋磨得老了。一生年华,贡之江山基业,如今求得不过是个能在他闭上眼睛那一刻,南齐政治清明,朝局安稳,继承人胸怀天下且有能力承继起南齐的江山社稷。他能够安心地去九泉之下见刘氏的列祖列宗。
没听到皇帝的吩咐,外面禀告之人又小声试探地喊了一遍,“皇上?”
皇帝打住思绪,琢磨片刻,开口喊,“小泉子。”
“奴才在。”
皇帝沉声吩咐,“你亲自去一趟皇后宫,传朕旨意,就说冬日里天气凉寒,卿美人身子骨弱,就说朕的恩典,让她不必跪了。转告皇后,她若是要罚,就罚卿美人从今日起闭门思过吧。”
“是!”小泉子应声,立即去了。
苏风暖暗想,皇上这么不给皇后的面子,公然爱护一个小小美人,传出去又该惹人猜测了。
皇帝吩咐完,转头对苏风暖问,“苏丫头,你觉得,朕一把年纪了,可还能再有子嗣?”
苏风暖眨眨眼睛,转着心思道,“若是皇上身子骨好,后宫的娘娘们身子骨也好,自然是能再有子嗣的。”
皇帝道,“朕这身子骨,还真不好。”话落,对她招手,“你过来,给朕把把脉。”
苏风暖看向叶裳,这可不是她要关心皇上的后宫生活,如今这是皇上主动开口让她诊脉的。
叶裳笑着看了她一眼,示意她过去。
苏风暖起身,来到皇帝面前,伸手给他把脉。
她本来想开皇上两句玩笑,但触到他脉搏后,顿时打住了心思,皇帝的脉象显示他心腹积郁已久,郁火结于心,心血不造,脾肾不通,体乏溃弱,有衰竭之像。
这样的脉象,再若是继续劳累的话,顶多撑个三年两载,还是她往多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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