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风暖瞪着他,“要吃你自己车里吃,我不车里吃,阳春面怎么拿到车里吃?”
叶裳看着她,“我腿麻了。”
苏风暖本来要落下帘幕,闻言看向他,见他身子果然僵着,她怒道,“半日不动弹一下,能不麻?你当你是和尚还真学参禅?”
叶裳眼底微恼,“还不是因为你气我。”
苏风暖一噎,又气又笑,“你讲点儿道理好不好?到底是谁气谁?动不动就乱发脾气。什么破脾气!”
叶裳垂下眼睫,“过来给我捏捏。”
苏风暖看着他,“让千寒给你捏,我先去阳春面馆让婆婆先做着面。”
“不行,就你捏。”叶裳拽住她的胳膊,“我腿因为你才麻的,你要负责。”话落,对千寒说,“你先去面馆。”
苏风暖扥了扥,没甩开叶裳的手,没好气地对千寒说,“前面走进去一个小巷子里,写着婆婆阳春面。你就对那婆婆说,姓苏的姑娘要来吃面,让她依照老规矩做,她就知道了。”
千寒点点头,看向叶裳。
叶裳说,“跟她的一样。”
千寒转身走了。
苏风暖只能上了车,任命地给这位爷捏腿,想着真是个无赖,她这是欠了他多少辈子的钱没还啊?
她捏了半响,感觉他身子放松了,问,“好了吗?”
叶裳摇头,“没好。”
苏风暖又捏了一会儿,见他依旧一动不动,不耐烦地问,“到底好了没?”
叶裳瞅了她一眼,懒懒洋洋地说,“好点儿了。”
苏风暖立即撤开手,见马车驶入了小巷子,已经闻到了面香味,她怀念地说,“婆婆做的阳春面最好吃了,我有一阵子没吃了。”
叶裳向小巷子深处看了一眼,面香味从不远处传来,他道,“刘嬷嬷做的阳春面才是最好吃的面,闻着味道来说,这婆婆的阳春面手艺赶不上刘嬷嬷。”
苏风暖收回视线看他,“真的?”
叶裳点头。
苏风暖说,“等回京城,我也要尝尝刘嬷嬷的手艺。”
叶裳看了她一眼,“嬷嬷年岁大了,近二年不怎么下厨了。”
苏风暖敲敲马车扶手,问他,“嬷嬷从小看着你长大,她的手艺你多少学了点儿吧。你做给我吃。”
叶裳摇头,“没学。”
苏风暖瞪着他,“有这么好的手艺,你怎么不学?太浪费了。”
叶裳瞥了她一眼,见马车已经来到面馆门口,这是一家不太大的院落,挂着一个破旧的牌匾,写着婆婆阳春面馆。门口站了一个五六岁的俊俏小男孩,正欢喜地翘首望着,正值午饭时间,里面显然有不少客人,听着吵吵嚷嚷,十分热闹。
他收回视线,当先下了马车,说,“君子远庖厨。”
苏风暖大翻白眼,随后下了马车。
那小男孩见到苏风暖,立即冲了过来,欢喜地喊,“苏姐姐。”
苏风暖露出笑意,等他跑近,她蹲下身子,一把将她抱住,“小池真乖,又长高了呢。”
小池搂住苏风暖脖子,像小狗一样地蹭着她身子,声音稚嫩,“苏姐姐,你有一年没来了呢,小池想死你了。”
苏风暖任他搂着脖子,笑意从眉眼、嘴角处全部蔓开,伸手拍拍他后背,推开他小脑袋一些,“来来,让姐姐看看,小池又长俊了没有啊。”
小池立即乖乖站好,稚嫩的声音脆生生地说,“婆婆说我长俊了,以后会越长越高,越长越俊。”
苏风暖大乐,打量着他点头,“嗯,还真是长俊了,婆婆说得对。”
小池看着她,“我每天都好好吃饭,好好读书、好好练字,好好锻炼身体,用不了几年,我就长得更高更大更俊了。到时候就能娶姐姐了。”苏风暖嘴角抽了抽,想说你的志向真远大。
这时,站在一旁的叶裳看着一站一蹲挨得很紧的二人适时地开口,声音温温凉凉,“等过几年你长高长大长俊了,她已经长成了又老、又丑、又佝偻的老太婆了。”
小池立即转头看向叶裳,这才发现,有一个长得十分好看清俊的男子站在一旁,个子比他高太多,他仰着小脸才勉强看到他的脸,他用纯洁的大眼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我不嫌弃苏姐姐。”
苏风暖心里顿时乐开了花,拍拍他的小脑袋,“我果然没白疼小池。”
叶裳凉凉地看了苏风暖一眼,凉凉地对小池说,“即便你不嫌弃,但她也等不到你长大就嫁人了。”
小池立即问,“嫁谁?”
叶裳看着他,“我。”
小池立即睁大眼睛。
叶裳同样蹲下身,即便他蹲下,依旧还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小池的小身子,一字一句地说,“你过几年长高了,长大了,长俊了。我同样会更高,更大,更俊。你再仔细看看我,你能俊得过我吗?”
苏风暖实在忍不住,抬脚踹了叶裳一脚。
叶裳瞬间躲开了,站起身,用绝对的压倒之势,看着小池,“我这容貌,天下评之举世无双。你知道举世无双的意思吗?就是独一无二。你即便重新回娘胎里投胎,也比不过我。”
小池“哇”地一声哭了。
苏风暖又气又笑,瞪着叶裳,恨不得揍死他。才见第一面,有这么欺负一个小孩子的吗?他太不是人了。她连忙将小池身子搂在怀里,哄他,“小池乖哦,不哭不哭。”
小池哭的更厉害了。
苏风暖又哄了两句,哄不好,她心疼坏了,转头恼怒地瞪着叶裳,“你来哄。”
叶裳丝毫不觉得欺负一个孩子有什么丢脸的,懒洋洋地看着小池哭的稀里哗啦的样子,鄙视道,“我像你这么大时,不哭鼻子,不让人抱,更不用让人哄。你这样哭的难看的样子,别说长大了娶不了她,别的女人估计都不乐意嫁给你。”
小池顿时止了哭,眼泪汪汪地看着叶裳。
叶裳走近一步,蹲下身,用指腹给他擦了擦眼泪,温声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尤其是更不能在女人面前哭鼻子。记住了。”
小池呆呆地看着叶裳。
叶裳放下手,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小池顿时骄傲地说,“苏驰。”
叶裳眸光微动,“哪个苏?”
小池高兴地说,“苏姐姐的苏,我和苏姐姐一个姓。姐姐告诉我,我是他弟弟。”
叶裳微笑,清俊无双的容颜如芙蓉绽开,拍拍他,温声说,“你既然也姓苏,更不能再打娶她的主意了。同姓亲不能结亲。尤其你是她的弟弟,更不能娶姐姐。知道了吗?”
小池又垮下脸。
叶裳看着他,“我姓叶,你以后叫我叶哥哥吧。”
小池不说话,虽然不哭了,但还记着是他讨人厌惹哭了他。
叶裳补充道,“或者,你可以叫我姐夫。反正我是要娶她的人。你是她弟弟,叫我姐夫,也没错。”
苏风暖忍无可忍,又抬脚踹叶裳。
叶裳这回没躲,伸手按住苏风暖的脚,不看她,看着小池说,“在你的心里,你苏姐姐武功厉害不厉害?”
小池点头,“苏姐姐武功最厉害了。”
叶裳看着他,要多温和有多温和,“你看,她轻易就被我按住了脚,但我武功没她厉害,这说明了什么?”
小池摇摇头。
叶裳敦敦教导,“这说明她喜欢我,我把你都欺负哭了,她都舍不得真踢我。说明在她的心里,我比你更得她的喜欢。”
小池又垮下脸,似乎是伤心极了,但还是忍着,没哭。
苏风暖已经彻底无语,黑着一张脸看着叶裳,若不是念及他身上刚被养得愈合有了起色的伤势,她把他那张脸和那张嘴揍扁了都便宜他。什么破人,连小孩子也不放过地欺负。
叶裳伸手又拍拍小池的头,声音含了丝笑意和温柔,“你说你每日都好好练字是不是?”
小池不情愿地点头。
叶裳看着他,“我有一支天底下最漂亮的笔,送给你练字吧,你的样貌虽然没办法比我更俊了,但你将来写出来的字可以比我的字好看。这样,你就有一样能比得过我了。你苏姐姐是个喜欢漂亮东西的人,她在这上面,一定会更喜欢你一些。如何?”
小池顿时高兴地睁大漂亮的眼睛,天真地问,“真的?”
叶裳十分诚实地点头,“真的。”
小池转头看向苏风暖,“苏姐姐,是这样吗?”
苏风暖想说不是,天底下哪里有最漂亮的笔,但看着小池纯洁清澈的大眼睛,她却也没法说出个不字。她暗骂叶裳无赖,拿东西贿赂哄骗小孩。点点头,“是啊,他说得没错。”
小池顿时期盼地看着叶裳。
叶裳微笑地站起身,对千寒吩咐,“去把我那支笔取来。”
千寒立即去了。
须臾,千寒从马车里拿出一个锦盒,递给叶裳。
叶裳接过,递给小池。
小池伸手接过,慢慢地小心地打开,只见里面躺着一支笔,这支笔,笔身像玉色,但却又不是玉做的,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笔头十分顺滑。的确很漂亮很漂亮,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笔,顿时喜欢地说,“苏姐姐,真的是最漂亮的笔呢。”
苏风暖看到那支笔愣了一下,看向叶裳。
叶裳此时也正微笑地看着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这支笔拿来哄你弟弟了,今年我生辰,你再送我一支新的。”
苏风暖翻了个白眼。
小池小心地将盒子又盖上,看向苏风暖,“苏姐姐,我能要吗?”
苏风暖微笑,“自然能要。你以后就叫他叶哥哥。”
小池看看她,又看看叶裳,想着要了这么漂亮的笔,总该有让步。于是,小声说,“不叫姐夫吗?”
苏风暖摇头,没好气地说,“不叫,姐夫不能随便乱叫知道吗?你就叫他叶哥哥。”
小池看向叶裳。
叶裳清清淡淡地笑,却极温和,“等我娶了他,你再改口,先叫叶哥哥吧。”
小池点点头,喊了一声“叶哥哥”。
这时,一位婆婆笑呵呵地走出来,“小池是不是因为很久没见到你苏姐姐了,如今看到就粘着她哭鼻子?”
苏风暖笑着喊了一声,“婆婆。”
老婆婆大约七十多岁了,满头白发,但身子骨却硬朗,笑呵呵地应了一声,然后目光落在叶裳身上,上上下下打量,“这位公子是?”
叶裳微笑见礼,丰姿翩翩,文质彬彬,“婆婆,我叫叶裳。”
“叶裳?”老婆婆愣了一下,嘀咕,“这名字好耳熟啊,我在哪里听过?”
“名字不过是个称呼,婆婆叫我小裳就行。”叶裳微笑,也不点破。
婆婆立即点头,“好,小裳,既然来了这里,就是苏姑娘的朋友,是我的贵客。快里面请。面做好了,你们赶热吃。”
叶裳点头,与苏风暖一起,被请了进去。
婆婆给苏风暖和叶裳单独安排了一间房间,也不招呼客人了,陪着二人边吃边说。
饭后,苏风暖说还有要事要去办,必须离开,小池顿时舍不得,又要挤眼泪,但想起叶裳的话,使劲挤了回去,只可怜巴巴地看着苏风暖,小模样着实可怜。
苏风暖笑着安慰他,“等姐姐办完事,就来接你。这一回,把你接走,去京中学堂读书。”
小池顿时高兴起来。
婆婆笑着说,“我老婆子老了,委实照顾不了小池了,为了不耽搁他上学,的确还是苏姑娘接走比较好。”
苏风暖点头,“接走小池,我再给婆婆送两个人来照应你。”
嬷嬷点头。
苏风暖和叶裳出了阳春面馆,上了马车,离开了硕阳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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