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是你先算计他们的,”顾侯爷叹气道:“我们不是早就说好,对他要怀柔吗?你怎么就临时改了主意?”
“三个多月了,我说天冷不用请安,各房的孩子便是早上不来,傍晚也会来一趟,可他就真的一趟都不来;初一十五他带着他媳妇来请安,脸上总是笑眯眯的,好似脾气很好,但我屋里的下人,不论尊卑,只要惹到了他便是仗责,竟是一点也不看佛面;三个月来他也只与乐康说过几句话,还是乐康主动找他的,对其他兄弟姐妹,见到了问一句就丢下不管,不论人家是赞他讽他还是骂他,侯爷,我害怕呀,”顾老夫人激动起来,吐字更加含糊,“他的心比蛇蝎还狠,比冰块还冷,是捂不热的。”
“那你如此打击他便有用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顾老夫人恨声道:“我活了一辈子,临到了却还受一个晚生的威胁,那人还是我的亲孙子。”
顾侯爷便知老妻是跟顾景云堵上气了,他握紧了她的手道:“我打算把他分出去,让他另立一支。”
顾老夫人一愣,然后便激动起来,瞪大了眼道:“这怎么行?”
“这么多年你还没看明白吗?”顾侯爷手上用力,让她冷静下来,沉声道:“当年我们便预估到秦家势力不弱,却没想到强盛至此,夫人,你真以为太子一系只凭彭丹主持便能与四皇子抗衡?”
“你!”
“秦闻天是京城两大书院的山长,教过的学生数不胜数,秦信芳也仗义,结交的人也不少,但这些都比不过秦首辅给他们留下的人脉。”顾侯爷沉声道:“秦首辅乃是三朝元老,当今更是他手把手的教养长大,他的同僚,他所提拔的下属才是包揽整个朝政的人。”
“可他们都老了……”
“他们是老了,但他们还有儿子,还有孙子,”顾侯爷声音低沉的道:“如今大楚,上下内外几乎有近三分之一的官吏能与秦家扯上关系,而秦家现在唯一的后人便是他,这些人中哪怕只有几个还记得秦家,他便顺通无比。想想你儿子,他都当了十五年的五品官了。”
顾老夫人心中一痛。
“我本以为他年纪还小,又留着我们顾家的血,只要我们对他好,他总会念着顾家的情义,可你说的对,这孩子的心是冷的,捂不热,既然如此不如好好的将人送走,我们好聚好散。”
顾老夫人怀疑,“他愿意?”
“你当他有多喜欢顾府?”顾侯爷无奈道:“我答应他将老三七成的财产给他继承,再把保定那边的产业都给他。”
“还有呢?”
顾侯爷觉得他一生的叹息可能都要用在今日了,他叹息道:“还有秦氏的嫁妆,他要原封不动的,不愿意折成银两。”
“唐氏和姜氏,甚至老三都送出去过,我们上哪儿给他找去?”
“所以我才觉得难,但这是咱儿子造的孽,我们就得去填。”
顾老夫人沉默半响,“外面溺死儿女,卖儿卖女的人从未少过,难道那些孩子也会与他们的父母报仇吗?父为子纲,他再能耐也是我们的血脉。”
“可满京城谁还认顾景云是我们的血脉?不论谁提起他都会说,那是秦信芳的外甥,那是秦信芳亲自教养长大的孩子,那是秦家如今唯一的后人……”顾侯爷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道:“我们还有三个孙子,顾府上上下下几百人也都指着我们活,你可别因为钻牛角尖便毁了顾府。”
腾起怒火的顾老夫人这才稍稍冷静下来,她运气半天,最后还是一闭眼道:“听你的,把他分出去吧。”
顾侯爷松了一口气。
妻子一向强势,他还真怕她不同意。
顾老夫人嫁给顾侯爷时也是一娇俏羞涩的少女,但她一进门顾侯爷就上战场打仗去了,整个顾府就靠她和婆婆撑着。
后来顾侯爷的几个庶出弟弟战死沙场,几房人的重担都压在了顾老夫人身上,她一边要养儿子教儿子,一边还要处理家务,帮丈夫打点好外面,照顾遗孀妯娌。
本来还有些羞涩内向的顾老夫人快速的成长起来,不仅更加聪明,也更加强势,永远都是一副智珠在握我模样,可惜养出了三个蠢儿子,十五年前把她和顾侯爷精心打下的局势破了个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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