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女官虽则每年都招,也没什么人数限制,但都要看宫中需多少人手,每年招的人数都不等,因着竞争激烈,选拔条件也十分严格。
不过一般会多招几个分担一下工作,也不会太辛苦太忙碌,当真是进宫镀个金罢了。
史湘霓是两年前刚招的那批,如今两年培训完了,正式到宫中任职不过数月,年纪也不过十五岁罢了。
皇后见着这一批与自己孩子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儿,待她们也很是亲切,瞧着她们颜色鲜亮,青春活泼,偶尔得空了,还会把她们招到身边说话逗趣儿。
这一日偷得浮生半日闲,皇后便叫了几个女孩儿到跟前说话解闷儿,史湘霓便是其中之一。
女官是可以定期回家的,皇后便让她们说说外面发生了什么趣事。
女孩儿们便各自挑了听闻的趣事、新鲜事或是家中弟弟妹妹闹的笑话来说,一时间倒是其乐融融。
只是轮到史湘霓的时候,却见她露出些许愁容来,略带羞涩的说:“回禀皇后娘娘,臣这次回家,因家中堂妹得罪了林尚书家的姑娘,家中人人忧心,气氛沉闷,堂妹也被大伯母训斥得极为可怜,我光顾着陪她,倒是陪她哭了一场,也没去旁的地方,故而没听说什么趣事,还请娘娘恕罪。”
皇后听了史湘霓的话,眉头微微一挑,兴味地看着这个微低着头露出姣好侧脸的小姑娘,道:“无妨,本就是叫你们来说说话而已,又不是非要你们来讲笑话给本宫听的,还能为着这事儿怪罪你不成?”
史湘霓楞了一下,才道:“谢娘娘。”心中却为难,皇后没有就着她的话头问她发生什么事情,她该怎么接呢?就此半途而废她却是不甘心的,下次再有这样和皇后面对面说话的机会怕是极难得了,私下里在女官宫女们中间传话儿,要传到皇后耳里就太费时了。
抿了抿嘴,史湘霓到底还是接下去说道:“说来,林家与我们家也是亲戚,林姑娘我也能唤一声表妹的,不过她与我堂妹境遇倒是天壤之别,我堂妹是个可怜的,自小丧父,由寡母带大,林家妹妹却从来都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受尽宠爱,气性儿难免大些。不过我堂妹向来都是心直口快,有口无心,这次也不过是去剧院看演出,瞧着台上一个演员和林家妹妹形容相仿,便玩笑了一句说是像,竟是惹恼了林家妹妹,当场挨了训斥不说,回家后也是惴惴不安。大伯母知晓后更是急病了,第二日便忙忙拖着病体赶去林府赔罪,却连林家妹妹的面都不曾见到。也不知这事能不能揭过去,我每每想来,便有些担忧,也不知她们有没有受到为难。”
坐在史湘霓左手边的一个叫姓云的女官听她说了这许多话,皱了皱眉,拉了拉史湘霓的袖子,示意她别再说了。
皇后找大伙儿来说笑逗趣,是给她们做脸面的,大家也都挑着新鲜有趣的事儿说,便是家里真的有困难的,也没有到皇后跟前诉苦的,这史湘霓是怎么回事,偏要特立独行的,说起自家堂妹的事情还没完了?姑娘们之间相处,有个口角很正常,值当到皇后跟前说吗?
史湘霓却对她的小动作恍若未觉,倒是史湘霓右手边的女孩儿接上了话头:“哇,这林姑娘连对方长辈上门致歉都避而不见,架子也未免太大了吧?再说了,一句玩笑话,也不至于这般计较吧。”
云女官这下子算是看出来了,人家这是有备而来,连附和的人都准备好了,自己还是别多事了。想着,抬头悄悄看了看皇后的脸色,皇后虽然还噙着笑,但那笑明显淡了许多。
云双融忙低下头,不吭声了。
果然,史湘霓又接着道:“虽然我们家与林家沾着亲,可我那大伯母最是个不喜欢给人添麻烦的,忌惮着林府门第高,两家便很少来往。没想到多年来难得的登门,竟是为了姐妹们之间的一句口角。那林家妹妹我小时候也是见过的,很是可亲可爱,也不知道如今怎得心气儿变得这般高了。我只是同情我大伯母和堂妹,孤儿寡母的,生活不易,我唯盼着林家妹妹能够大人大量,别跟我堂妹计较,也好让她们母女少些艰辛。”
说完,红了眼眶,忙拿帕子掩了掩眼角,起身给皇后行礼赔罪:“娘娘赎罪,我只是过分忧心家中姊妹,不小心说了这么多,倒是惹得娘娘心烦了。”
皇后看着史湘霓惺惺作态唱作俱佳的样子,顿时觉得有几分腻歪了,也没心思跟她们说笑了,拂了拂袖子,淡然道:“本宫看得出来,你是个善良的女孩儿,懂得急他人之所急,苦他人之所苦,倒也难得。”
史湘霓听得心中一喜,忙低下头努力克制着想要上翘的嘴角,却又听皇后接着道:“你既这般忧心你大伯母和堂妹,本宫也不忍你为难,这样吧,你手里也没负责多少工作,便交接给云女官,然后回房收拾一下,叫林姑姑帮你安排一下,明日便回家去吧,好生照料你大伯母和堂妹,也劝着你父母些,别再跟之前许多年一般不闻不问,形同陌路了。”
史湘霓震惊地抬头看向皇后,不明白为什么会得到这么个结果。
“好了,本宫有些乏了,你们都散了吧,有事的去做事,没事的便回房休息会儿。林琅,这儿就交给你了。”皇后说着便起身走了。
“娘娘……”史湘霓急了,一下子跪倒在地,疾呼。
“收声!”林姑姑喝止道,见史湘霓这下子是真的哭了,心下却没半分同情。这也是个心大的,只是这般拙劣手段,也敢到皇后跟前卖弄,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当真以为皇后对宫外只是一概不知由得她胡编乱造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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