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更别提皇帝的儿子了,除了宫外生的不知身份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生的所谓的“庶皇子”可就多了,几乎可以说人人都有继承大统的可能性的——自古至今,正宫嫡子继承皇位的比例可并不算高啊。
所以,尉少达这个身份,在完全接受大尉朝律法的人眼里,那就是个渣。可在那些依然怀念着一些古法旧制、对大尉朝的许多制度存有诟病的世家老族眼里,就并非那么一无是处了,尤其是皇帝想跟别的女人好,还得和离退位的制度,简直前无古人、旷古烁今。要知道,以前的人劝皇帝广开后宫开枝散叶那也是一件国家大事啊,是能直接上奏折的,大尉朝这个一夫一妻制度绝了多少想送女儿入宫博富贵的家族的念想啊,更别提天下广大男子对左拥右抱的向往。
所以,在大尉朝深得民心的当儿,水谦依然觉得自己还有胜算的原因,就在于他想利用的,并不是民心,而是某些利欲熏心的官僚富户对于成为人上人作威作福鱼肉乡里的刀俎之心。
所以,水谦便扯着虎皮做大旗,把尉少达推出来说成是“太上皇”幼子,要推他上位为帝,博一个从龙之功,在某些墨守成规放不下过去荣光而不能接受当今现状的世家老族看来,也是有理可依的。更何况,在他们的老脑筋看来,晴亲王本就不该退位,皇帝后宫多个女人罢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算废后、废太子,立甄家女为后,立尉少达为太子,也不是没有古例可依的。
所以,他们依附水谦身边,暗搓搓谋划这些谋反之事,在他们自心里,还当是拨乱反正的盛举,是正义之师,却刻意不去想,他们之所以被打动,不过是水谦许下的条件打动了他们:恢复祖宗规矩,不仅让他们重获往日豪门荣光,许他们高官厚爵,再把什么奴仆制度、人口买卖、宦官制度、圈田制度、三妻四妾、三从四德……统统恢复过来,到时候他们自然要什么有什么,想怎样就怎样,甚至混一些他们喜欢的想要的制度规矩进去冒充“古制”来为己谋利也未为不可。
至于复辟党那边,被水谦各种利益一许,也没什么不愿意的。事情发展至今,复辟党早就不是原来的前朝老人,忠心复辟了,而是一群借着复辟之名的野心家,做着一朝上天的白日梦罢了。如今能有机会实现荣华富贵、美人环伺的抱负,哪里还管这朝廷是姓什么呢。
而尉少达不过是个酒囊饭袋,自小更是因为身份和处境的不匹配,心中很是怨念,被水谦随口一忽悠,简直就是瞌睡遇枕头,与水谦一拍即合,当真觉得自己是天潢贵胄,凤子龙孙,做着有朝一日登基为帝,要把尉少白兄弟几人凌迟处死,把他们的子女都挫骨扬灰才解恨的青天白日梦,洋洋得意起来。
水谦对这种局面也是十分满意的,一切尽在他的掌握在,颇生了几分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的豪迈感来。
在他看来,尉少达就是个蠢货,推他上位,不过是为了减小阻力,让事情更顺利一些罢了。打着晴亲王这个“太上皇”的旗号,把当今皇帝尉少白指为逼宫篡位,另立新帝,可比他自己想改朝换代登基为帝容易得多。
至于尉少达,他对尉少白几兄弟早已恨之入骨,由他来对尉少白等人赶尽杀绝,自是再合适不过。水谦只要安安静静地做他的摄政王,把政权、兵权全握在手里,再多给尉少达选些美人填充后宫,等尉家人死绝了,尉少达也被酒色掏空身子,再没个子嗣,叫他禅位给他这个摄政王,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么?
水谦自觉拿着一副好牌,加上尉家人从不把尉少达看在眼里,就连尉北璀都快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个所谓的“小叔叔”了,所以倒也做的隐秘。
这张网,水谦铺开得比较慢,却十分谨慎,一点点地往外扩。
贾家,荣宁二府正是他的网向外扩张时的一根网线。
尉少达之妻甄可儿与贾蓉之妻甄珠儿是孪生姐妹,这两人可说是个连襟,一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能成为皇帝的连襟什么的,贾珍、贾蓉父子也是心动万分。
说起这宁侯府,尉北璀对他的印象比荣府还要差一些。原作中秦可卿的身世之谜,以及贾珍贾蓉父子和秦可卿、尤氏姐妹间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尉北璀觉得,这父子俩委实都是叫人恶心的存在。
更何况,如今贾珍贾蓉这对父子,也依然不是什么好鸟儿。上学时败坏学堂风气,毕业后也依然不务正业,每日里招蜂引蝶,流连花丛,早就惹了人厌了。
不过因着个贾敬在庙里清修,没犯什么错,这爵位如今还挂在贾敬身上,才由得他们去,否则以贾珍、贾蓉的德行,只怕早就要降爵罚银了。不过明眼人都清楚,一旦贾敬去世,这贾珍想要降一等袭个伯爵衔只怕也玄。
更何况,这宁府早就是寅吃卯粮,靠着变卖家业度日,连荣府都比不得,至少荣府还有个贾琏擅经营,日常开销总是不愁的。可贾珍贾蓉父子俩花钱大手大脚,却没个来钱的手段,又爱往那些个销金窟里钻,哪回都是几百上千两银子的开销,只出不进,可不是不好。
也正是因此,这父子俩对于水谦的计划,也是十分上心的,想一想,一旦贾蓉成了皇帝的连襟,他们又有了从龙之功,嘿嘿,到时候说不定还能讨个公爵来当当呢,也算恢复祖上荣光不是?再在海运生意里占个干股吃分红,占些庄子铺子,再娶个三妻四妾,乖乖,这日子可是越想越美。
贾家父子做着美梦,殊不知他们不过是旁人的一枚棋子罢了。他们唯一的价值不过就是用来设套套住荣府的贾政等,再一步步套住林家也好、德亲王妃也好,这才是水谦的目的,环环相扣,一环套一环,也算得上是心思缜密,手段阴柔了。
只可惜,他的计划还没有实施完成,他自己就先被儿子给出卖了。
水谦被抓的时候,还想不透自己到底是在哪个环节上出了差错,待知道是水溶出卖了他时,那脸色当真是难以描述得很,看来很是想不通,不过在牢里关了两日,整个人看起来倒似老了十几岁。
水谦是认命了,抱着自己不得好就要让所有人都得不了好的心态,对于他的同伙那是有一个招一个,没有关系的也是胡乱攀咬,更把当朝忠臣良将攀咬了个七七八八,盼着能制造些冤假错案,惹朝臣寒心,动摇大尉国本,能把大尉的根基毁去一些是一些。
在他这些真真假假的供词中,林如海和尉北璀要辨识出有用的信息,过滤掉他胡乱攀咬的部分,也是十分费神。
但一旦查出来证据确凿的,都是很快就处理判刑了,省得京城大牢里面人满为患的,吵得狱卒都快疯了。
往上数个几朝,凡是涉及到谋反大事的,向来是宁肯杀错不肯放过,株连九族、连坐之下,哪次不是杀人无数血流成河?但大尉却不兴株连九族这一套,只依律判刑,虽则是从重判罚,但相比谋反大罪,旁人看来也已经算是仁慈的了。
用晚饭,尉北璀拿着签子扎着果盘里切好的水果吃,便对德亲王道:“这水谦自打知道他是被自己儿子给出卖的,复辟党的据点、他一环套一环的布局,都是他儿子亲口告诉我们的,没叫我们费多少心,他整个人就跟疯狗一样乱咬,估计是受不了这个打击。”
“嗤”,德亲王不屑地笑了声,提到水溶,自然就难免想起他的女儿尉馨芳来,这也是个令他头疼的主,恼恨、失望,却偏又放手不得。
尉北璀看德亲王这个样子,也有些不忍,偏生他也没什么好办法,小女孩的心思,固执起来,还真不好弄。再说,尉馨芳这次故意冲撞贾元春,差点害得一尸两命,委实过分了,若是旁人,判个谋杀未遂也是够的了。好在贾元春没事,德亲王还肯为她谋划未来,否则若丢她自生自灭,早晚被水溶卖了还要给他数钱呢。如今,尉北璀却是要为水溶点一根蜡了,他这四皇叔,可不是他能耍心眼的。
书本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