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将叶小清一身湿漉漉的衣服换好之后,天色已经黑了,点燃的烛火跳跃着,将屋内的身影拉得很长。
雪庐中的老仆粗通一些医术,赶忙替她把了脉,半晌没有说话,满布风霜的脸上带了些严肃神色。
将被子给她掖好,感觉出气氛不对劲来,锦瑟敛眸后退了几步,余光不经意扫过床榻前站着的孟奕白,见他也是神色凝重,内室中死一般的寂静,她不敢说些什么,只能安静地站在一旁。
老仆的眉心皱了皱,将手从她的手腕上收了回来,沧桑的声音低沉了些,显得愈发严肃,“这位姑娘的情况十分危险,命不久矣,公子你可否知情?”
他们暂居在雪庐,也是以孟奕安好友的身份,老仆久居深山,对外面的事情一概不知,还认为他们只不过是来山中游玩的客人罢了,所以没有丝毫的隐瞒。
身后,锦瑟听到这些话,惊得愣住了。
孟奕白神色凝重,烛火微微的光在他面上忽明忽然,也将他的眼底照得深沉至极,他半晌没有说话,身侧的双手攥成拳,用了很大的力气,末了,他还是道:“知道。”
他的声音干涩,老仆看了他许久,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沙哑的声音回荡在内室中,“年轻人,就是这样,知道姑娘快没命了,还不去保命,还来山中玩乐作甚?不惜命!”
剩下的话老仆没有说出来,因为孟奕白望过来的眼神让他感觉有些不寒而栗,自觉地收回了口中的话,弯下腰行了一礼,低声道:“小的逾越,公子早做打算,叶姑娘的后脑的淤血早已散了,随时有可能……”
顶着重重压力,他说不出什么话来了,只能再次作揖,随即随即转身离开了。
随着老仆的离开,内室中愈发的寂静,甚至连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清,那几近死亡一般的寂静让人难以喘息,锦瑟秀气的眉头越皱越紧,她看了看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叶小清,又看了看孟奕白,许多的话卡在喉咙中,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一早就发现叶小清面色苍白,气色很不好,但是没有多想,再者说,叶小清一直在永昌王府中,本应该是享福的,她怎么也不可能想到叶小清会有性命之忧。
床榻上,叶小清闭着眼睛,睡得正沉,孟奕白仍旧站在床榻前,没有挪动分毫,他的拳头攥地紧紧的,骨节泛白。
正是这样一语不发,愈发让锦瑟觉得心慌,她不由得上前一步,也顾不上孟奕白是否会动怒,急切道:“王爷,快想想办法吧……”
她说得很急,孟奕白听了之后,深深吸了一口气,面色紧绷,复杂纷乱的情绪让他很难去思考,可他仍是强迫自己去思考。
“宫中人心惶惶,不可能寻到太医。”他闭上了眼睛,沉声道:“近些时候要出城。”
锦瑟抿了抿嘴唇,面上的担忧溢于言表,“可是如今太平宛如铜墙铁壁,没有人能进城,也没有人能出城……”
她之前在太平寻不到叶小清,实在是走投无路的时候,也不是没想过出城去寻孟奕白与穆九,可是那时候城门都被封锁了,她只能在城中伺机而动。
如今要出城,只能说比之前还要难了,太平的天都变了,一切事情都没有那么容易了。
“我说可以就是可以。”孟奕白睁开眼睛,眼眸愈发深沉,他从袖中拿出一个竹哨,递给了锦瑟,“传书给穆九,让他早做准备。”
小巧的竹哨在手中显得愈发翠绿,锦瑟有些讶异地看着孟奕白掌心中的竹哨,但还是立马上前接过,眉宇间带了些疑惑,“准备……何事?”
看了一眼安稳躺着的叶小清,孟奕白转过了身子,垂下眼眸,长睫遮住眼眸中的情绪,“我早做了打算,前些时候已经将江宁的私兵召集到太平郊外,加上一直在暗中运送的兵器,想来足够与驻守在城外的镇西军一战。”
听到这些,锦瑟愈发的意外了。
“不过还是要快,越早出城越好,不能拖到援兵来到。”孟奕白皱了皱眉,本想继续说,可是身后有一只手偷摸摸伸了过来,拽住他的衣摆,无力却急切地拽了拽。
感觉到衣摆上的力道,他回头看去,只见叶小清早就醒了,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眼珠漆黑漆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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