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安如月拉完钩后,安沉秋总算是能随着暗卫进宫了。
等管家将千里良驹照夜白牵出来的时候,承德也是时候扶着封轻云走到了长乐宫。
回头见穆临寒和迟墨都站着,他极有眼见地一笑:“奴婢去奉茶来。”便就退下了。
他走的时候,还很贴心地阖上了门。
无论封轻云想对迟墨说什么,他们应该都不希望外人知道才是。
这份心也无怪乎他能在小皇帝面前盛宠十余年。
等屋里都没有人,屋外也没有人偷听了,穆临寒看了盯着迟墨眼泪婆娑的封轻云一眼,手一伸,又将她发间的那朵桃花摘了下来。
娇艳的桃花在他瓷玉一般细腻的指尖怒放,肆意绽放,如虹光一般于他指尖旋开曼妙的色彩。
然而不过一瞬,桃花盛极而败,惹人怜惜的花瓣最终不过暮暮垂已,尽数化为灰烬如萤火一般从他手中散去。
穆临寒这才收回手,“你们说吧。”
迟墨却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你做了什么?”
他回答:“用灵力布了个结界。”
听他这么说,迟墨忍不住抬头望了望漆红的房梁,又将四周环视了一圈。
这还是她头一次见到有人会用这种非科学的东西。
虽然说在新时代也有人可以利用声波的频率在中间造设一道壁垒,也同样可以起到类似的效果。但很明显,穆临寒的结界显然不是这样的。
“你看不到的。”
穆临寒对迟墨如是道。
她还在找着那所谓的结界。
他解释道,“没有灵力的人都是看不到的。”
期间,封轻云一直看着他们的动作。
他的脸上有着似有若无的哀凉,目光有些出神地落在迟墨身上,唇角慢慢地扬起,又在不知道想些什么后迅速压下,眼神变得悲凉起来。
穆临寒看着他:“太傅似乎有话说。”
封轻云猛然惊醒。
他像是一只惶惑不安的雀鸟,在穆临寒尾音落下时倏地站了起来。
迟墨也随之一起看向他。
若说封轻云刚开始或许还能在脸上表现出几分冷静之色,然而在迟墨落落穆穆的眼神扫过来时,他却已开始自乱阵脚,无法维持那单薄的镇定。
“我……”封轻云来回踱了几步。
他想说些什么,然而话音出口,他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沉下了目光,苦笑着留下了一句“当初那些杀手并不是我与内子派去的。”就打算离开。
然而穆临寒的一句话却让他不由自主的顿下了脚步。
“这应该不是太傅最想对迟墨说的话才是。”
见封轻云只是脚步一停就又想走,穆临寒继续道,“我以为太傅最想告诉迟墨的是她的亲生父母究竟是何人。”
这句话说出口,迟墨和封轻云便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他。
他们眼神中的含义并不相同。只是前者眼波流转时带上了几分恍然大悟,而后者晦涩的瞳眸中却只有痛苦闪现。
封轻云并不想让迟墨知道这些。
“国师,求您……不要说。”
穆临寒的名字就像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代名词,封轻云自然不会意外他会知道这些。
然而他恳求他,不要说出来——知道了,也请别说出来。
只可惜,与无所不知和无所不能同样的,任性妄为也是穆临寒的代名词。
“太傅不想告诉迟墨姑娘,你就是他的生父吗?”
封轻云的恳求对他而言一无是处,他一句话,便轻巧无笔地揭开了尘封在过去的无人知晓的真相,以及封轻云掩饰的尚未愈合的创口。
封轻云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就反驳道:“不!我不是!”
穆临寒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迟墨伸手拽住了,“别说了。”
她沉着脸,表情比平时要显得更加冷漠,伸手拉着他就走了出去,“跟我走。”
封轻云看着她,只觉得浑身冰冷,有所企盼的心情坠入深崖。
生父——
他怎么可能,担得起她这个称呼呢。
她在恨着他啊。
他唯一的亲女在恨着他啊——
而且,兄妹相恋,那是不伦大忌啊。
他要如何……要如何忍心令自己的亲女背负这个罪名。
封轻云看着他们相携而去的身形,只觉得全身的气力都随着她方才望过来那冷漠至极的一眼中散去,甚至连提起唇角做出一个苦笑的表情都无法做到。
何人见过这位意气风发的太傅大人如此颓靡的模样。
就是姗姗来迟的安沉秋也是将眉一皱,将里屋环视了一圈,确定没有刺客之流这才行礼道:“太傅大人。”
封轻云才是从梦中猛然惊醒,眼神中透露出几分浑噩。
“安将军。”不待安沉秋接话,他便开口请求道,“我突觉身体不爽,可否劳烦将军顺路送我一程。”
安沉秋没想到他竟是与云锦黎嘱咐自己的口谕不谋而合,不禁觉得有些困惑,却依旧回道:“自是可以。”
电光火石间,他突然有一个猜测。
莫非是迟墨姑娘对太傅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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