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景岚正死死地攥着她的衣角,像是唯恐被她抛下似的用上了全部的力道。
她整个人都躺在她怀里,显得柔弱又无助。而在听到那一声沉闷的跪地声后,她的身形微微一颤,却更加用力的躲进了迟墨的怀里。
这人大了都像小孩,要哄。
眼见着安沉秋已经大步走到了她面前,黑黢黢的眼睛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迟墨想了想,干脆地把舒景岚抱入怀中。
像是母亲劝抚孩子一样的姿势,她伸手轻轻地从她的肩颈顺抚到她的腰身,温声道:“娘娘莫非真是如此恨陛下,才连见都不愿意见他?”
舒景岚沉默地摇头。
“那,娘娘,请你抬头看看他吧。”
舒景岚这才终于抬头看向云锦黎,脸上单薄的脂粉在泪水的侵蚀下显得她的脸色越发的苍白。
终于,她眼睫垂泪,对着云锦黎轻轻地喊了一声:“锦儿。”
云锦黎紧咬着下唇跪在她身前。
尚未褪去皇袍的少年面容青涩,目光却坚定无比,“孩儿不孝,竟让母后担忧至今——”
“不不不,都是我的错。”
舒景岚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到了他的身边,抱住了他。
“若是我那个时候对待你和敬王妃的婚事不是那么顽固——”
“……都过去了。”云锦黎轻轻说道。
那些事,都过去了。无论是敬王妃还是他,亦或是母后与他。
云锦黎伸手抱紧了清瘦的舒景岚。
万物万事,你不说开,反而如鲠在喉,日日难忘,反而郁郁不得终;然而说开了,却又是另一番天地。
总是这个理。
迟墨没接着看下去。
不管是不是她替他们解开了心结,接下去的母子亲情互动都不是她应该看的。
她这么想着,正打算起身,面前却横进一双手。
顺着手循去,是安沉秋。
迟墨没和他客气,就将手搭在了他的掌心,下一秒就被拉了起来。
她心道:不愧是当将军的,力气就是大。
“能走吗?”因为某种原因,安沉秋将声音放得极轻。
低沉的声线因音量下沉而不得不放缓语速以让旁人听清,倒是让迟墨莫名的觉得他有些可爱。
然后她摇了摇头,尝试着拖动有些僵硬的腿往前走了一步。
很顺利,于是她又走了几步,和走在她身后的安沉秋一起走出了小佛堂。
佛堂外的阳光正好,迟墨微微眯下了眼睛,这才发现这周围都种满了桃树,千树万树,可惜没有一棵是开着花的。
安沉秋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他沉吟片刻,说道:“这些桃树都是太后娘娘命人种下的。”
身边也没有多余的侍婢,他便干脆把知道的都说了出来,“瑞王过世后,太后娘娘便修了这座小佛堂,又命人在佛堂的周边都种满了瑞王最喜欢的桃花。”
“瑞王?”
“便是三皇子。”
云锦黎是嫡长子。云邵京是次子。舒景岚去世的那个次子就是三皇子。
迟墨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安沉秋垂首,半晌,他才抬了抬眸子对身侧的迟墨道:“微臣,想替陛下谢过迟墨姑娘。”
“谢我做什么。”
安沉秋却没有明说,这种事也确实不应该明说。
“迟墨姑娘蕙质兰心,冰雪聪明。”
闻言,迟墨不由笑了笑:“我便谢过安将军的夸奖了。”
安沉秋又说:“时辰也不早了,微臣送迟墨姑娘去国师那里吧。”
“不必了……”
“不必了。”
同时响起两道声音。
迟墨将后半句“去国师那里只是我随口编的”给吓得噎了回去。
安沉秋向着一袭白衣、缓缓走来的穆临裳行礼:“国师。”
穆临寒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将眼神放在迟墨身上,“走吧。”他说着,将手送到了她面前。
迟墨只好握住了他的手。
柔软娇小的手送入掌心,穆临寒毫无波澜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晃动,须臾之间却又沉在重重的目光之下。
握着迟墨的手,穆临寒转身就走,丝毫没有把安沉秋这个镇国大将军放在眼里。
好在安沉秋也是习惯了。
穆临寒一向随心随性,若非不是他自己感兴趣,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拿他无可奈何。
每日朝时属于国师的那个位置空无一人就已经可以证明一切了。
只是——
安沉秋忍不住垂下了眼睑,遮住了若有所思的眸子。
穆国师他对迟墨姑娘未免太过殷切了。
何止是殷切,简直是热切。
迟墨对着拉着自己的穆临寒表示了疑问:“你怎么过来了?”
“算到的。”
“……”
跟着穆临寒走了一会儿,再次见到了熟悉的御花园,迟墨心下微微感叹。
“走吧。”
穆临寒没松开她的手,拉着她直接走进了八卦阵,这让迟墨不免有些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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