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武三年。
曾强盛无比的草原帝国,在马邑的落日余晖中,似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漠北独有的呼麦声,刺破了银装素裹的雪原,
苍凉的悲歌,随着牧人的传唱,飘荡在北疆大地。
一只只雄鹰,一匹匹快马将野狐关的惨败,带去了马邑定襄的各个角落。
连绵不绝的马队,出现在荒原,
迁徙的庞大牛羊群,一望无际。
马邑定襄之地,草原人大规模北逃开始了。
在公屋山城,
茹毛饮血的牛耳部族人,接到了首领的军令,
上千蓬头垢面的马奴,在一架架云梯上,浇下动物油脂,
不到片刻,马邑西北雪林,烈火熊熊,浓烟滚滚。
此情此景,公屋山城的赵人疯狂了。
突厥人这样走,摆明了就是赵国已胜,草原人北逃。
山峦之间,在赵人摇旗呐喊中,
牛耳部族人,牵牛赶羊,蜿蜒的队伍从长峰山到两丈沟,一眼望不到头。
一路上,山林雪地里。
牧童哭啼,马匹嘶鸣,凶悍的草原野人教训满是膻味的婆娘,赶紧丢弃不该要的。
公屋山前一片狼藉,万户贵族牛耳部,带着部众跟奴隶,乱糟糟的走了。
同样的事情,几乎在每一个战略据点发生。
在欧家堡、在薛家堡、在老鹰山、在沃野镇……等等等等,
分崩离析的大突厥国兵马,最后遥望了一眼马邑雪山,
各部族人,带着眷念跟遗憾,收拢残兵败将,夕阳余晖下,策马仓惶北归。
兵败如山倒,势去如潮崩。
北狄国南下总兵力在五十万出头,奴隶、仆从大约超过四十万。
可若是算上随行而来的部落老幼,那足足超过一百五十万人。
如此庞大的游牧部落败退,其迁徙场面,雄浑壮观世所罕见。
蜿蜒如蛇的草原队伍,东起怀朔,西至榆林,南至野狐关,
洋洋洒洒,渐渐汇聚成了兽潮一般的漠南逃难部族。
实际上,圣武二年,二月八日之后几天里,
绝对是赵国最弱的一段时间。
只要这几十万剩余的草原兵马群起而攻之,那么北疆赵国必死无疑。
可此刻,几十万草原人,不仅仅没有团结一致,反而出现了互相攻伐的现象。
不少部落失去了约束,趁机偷袭仇敌,一时间草原部落之间的战斗,反而比赵军追杀来的更激烈。
草原规则是残酷的,从杀死仇敌,继承妻女的传统便可见一斑。
勒尔浑河突厥部野狐关战败后,
草原政权出现真空,各部族已经失去了管控。
即使突厥小王,阿史那云烈能稳住形势,
可想要恢复铁力时期的军事力量,应该是不可能了。
首先云烈才华不足,铁力时代的猛将折损殆尽,除非他也能找到一个萧成章,否则勒尔浑河将不能再号令草原。
其次,整个漠北,能不能崛起,今后还得看赵王周云的脸色。
草原跟北疆是世仇,这次周云赢了野狐关,今后可就是强敌在侧了。
快则一两年,慢则四五年,一旦赵国恢复元气,
那数万虎狼之军,极有可能宛如大漠风暴,对草原民族展开复仇打击。
当然,草原目前总体力量,依旧远远强于赵国。
即使失去铁力可汗,靠着大温暖期,跟萧成章一系列改革的红利,
大突厥国的遗产太丰厚了,
当下草原人口鼎盛,工艺发达,综合国力不弱。
纵观历史,
危机往往就是转机的开始!
狼王陨落,让无数有实力的恶狼,获得了展露头角的机会。
在武川镇,
连绵不绝的牛羊群尽头,是宛如海洋一般的草原毡包,
透过层层叠叠的金戈之林,那里是篝火与金铃的世界,
突厥族的萨满,正在进行古老的仪式。
苍凉的歌声,在清水河畔回荡,
神秘的白狼旗帜,随风飘扬。
祭坛前方,草原图腾在燃烧熊熊的烈火。
扑骨部折耳与阿达澜人库库,两个草原汉子,脸画牛羊马三生血彩,
拔出短剑,割开手掌,结为兄弟之盟。
“阿尔瀚山的神,狼居胥山的天,伟大的白狼祖先,您的后人,扑骨部跟阿达澜部将结为安达,”
“从此打击共同的仇敌,庇护草原的女人跟羊羔,繁衍我大突厥部的人口,重现突厥人的伟大……”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草原帝国权力崩塌,自是各方实力强大的部落争雄之时。
时光飞逝,一切恍然如梦。
几十年前,年轻的扑和浑,离开了他们尊贵的主人,突厥贵族阿骨部,
如今,勒尔浑河失败了,可锻奴起家的突厥人火种依旧在,
扑骨部将传承这股力量,成为新的草原霸主。
佝偻的扑身覆金衣,腰挂宝石金带,
他想这些,并不是毫无意义的妄想,
扑骨部积蓄了太多的力量,它拥有十二支千人队,其主力血狼骑兵,更是一支千人玄甲铁骑。
而阿达澜人,是草原杂种的意思。
可这些仆从、奴隶,肮脏低贱之人组建的部落,却一直拥有强大的战力。
十七部阿达澜人跟十二部扑骨结盟,将成为草原举足轻重的力量。
而于此同时,扑相信赵王周云,必然是会打击勒尔浑云烈跟薛延陀部的帖木伦。
扑跟库库将采取低调的手段,慢慢收拢草原上散落的牧民,渐渐发展为霸主势力。
等赵王周云反应过来时,草原的政权将再次统一。
这是一次强强联手,当然,草原上的联合都是相对独立的。
他们将拥有各自的草场,各自的部众,各自的未来,
但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们将宛如兄弟,同仇敌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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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也表兄,哈哈,见到你太开心了。”
“阿歹还记得,色楞河旗姑妈家的马奶酒跟酥牛饼,都好多年了,姑妈还好吗?”
马邑北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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