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嘟囔着,“来,来,这酒,可是好东西!来,满上一杯吧!”他的声音沙哑而苍凉,像是来自深渊的呼唤。陈晨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眼前这个曾经威风凛凛的庄园主,如今落魄潦倒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
牧尘脸上写满了厌恶,就连起码的称呼都不愿意给,只管他叫为“喂!”。他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大声喊道:“你还是老样子,真是一滩烂泥扶不上墙!”
牧父的耳朵嗡嗡作响,但他还是依稀听到有人在喊自己。他身子摇摇晃晃地来到牧尘身旁,耳朵贴近牧尘的嘴巴,满脸困惑地问道:“你刚刚说啥?”
牧尘拉着陈晨退后三米,他强忍住发臭发烂的味道,重复刚刚的那句话,“我是说,你还是老样子,真是一滩烂泥扶不上墙!”
张泽安迪缓过神来,这才发现站在眼前的正是数年未见的牧尘,还有那个勾引自己儿子的狐狸精陈晨。他强忍住身上的不适,怒气冲冲地想要冲上前去给陈晨一记耳光,却被牧尘一脚踢到墙上。
“你这个不孝子,居然为了这个下贱的女人对我动手!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张泽安迪痛得捂住肚子,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酒精让他的身体不听使唤。他一次次地跌倒,又一次次地努力想要站起来,却总是以失败告终。
最终,他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边痛得直哼哼,一边指着牧尘骂道:“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娘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白眼儿狼!”
牧尘一听,挥起拳头,重重砸在张泽安迪的侧脸,愤恨不已的看着他,“你没有资格说我娘!她没有像你这样恶毒的丈夫,我也没有像你这般父亲,你不配!”
“再怎么说,老子是你的老子,你不能忤逆我!”
陈晨不安的看着牧尘。
牧尘冷笑着,眼中再也藏不住对庄主的鄙夷。他看着地上的张泽安迪,心中满是轻蔑。
曾经风华绝世的庄园,如今却变得破败不堪,这其中的落差,牧尘都看在眼里。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当年繁荣昌盛的景象,那些高大的建筑,绿树成荫的小道,如今都化为一片废墟。
而眼前的庄主如今却颓废不堪,衣衫褴褛,头发凌乱。他坐在地上,满身酒气,目光呆滞,再也没有了当年的威严。
牧尘的眼中闪过一丝悲哀,但更多的是坚定和决绝。他俯视着庄主,声音冷硬:“十年了,真是不幸呢。你可知这十年间,我经历了多少磨难?但好在我没有放弃,我一直在努力,能够跟陈晨在一起,我可是吃了你不少的苦,现在,我回来了,你开心吗?”
牧尘一字一句,清晰的传达给牧家主的耳朵里,他愤怒的摔掉手中的酒杯,酒水撒了一地。
“你你你。。。你这个孽子!当初就应该把你扼杀到摇篮中!”
面对牧父的恶言恶语,牧尘变得毫无所谓,踢掉脚尖的玻璃渣子,摆出王者姿态,面对一个毫无还手之力,满身肮脏不已的父亲,紧盯他的眼神就像审判一个穷凶恶极的罪犯。
面对如此嚣张跋扈的老幺,牧父的火气直冲脑门,恼怒成羞的用食指指着牧尘的鼻子骂,“你个败家子,败家子,怎么不早点死,跟你的哥哥们死啊!”
牧尘觉得心寒,身为一个丈夫,在内没有树立好丈夫的模样,在外则是风流倜傥,作为拥有四个子的父亲,把残暴硬生生的烙印在脸上,没有一天是好脸色,对于私生子的自己,更是百般厌恶,对着毫无背景的母亲,觉得是一种耻辱,给家族抹上一层黑色,殊不知,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风流史所造成的,为了维护仅存那点破名声,硬是把两母子接回庄园里,并抛弃在后院中,扔死扔生,哪怕是三个嫡子过来滋事,他只会拍手叫好,这样的人渣不配当自己的父亲。
突然,张泽安迪想起了什么,“你回来得正好,隔壁国家的公爵之女看上你,两家婚事已经谈好,而对方给出丰厚礼金,也无理由接受你任何理由,真是便宜你这个臭小子!”
牧尘挑眉,满眼尽是厌恶,“我是不会迎娶那位公爵家的女儿,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得不到回应的张泽安迪被激怒,“你就像那个妓女一样,厚颜无耻的赖在这里,吃我的,住我的,用我的,还无情的将自己的父亲抛弃在这里,你。。。你。。。你真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应该得到上天的惩罚,你母亲该死,你也该死!”
牧尘一拳打在牧父的侧脸,这一拳将他打到墙边,眼中带着浓浓的杀气,“不准你这么说母亲,也不准你亵渎神灵!”
“你敢打老子!天杀的,你竟然敢打你最尊敬的父亲?说出去不怕被人议论吗?”
牧尘一步一步来到跟前,每走一步,身上的杀气更重一些,吓得张泽安迪连忙求饶,“我可是你父亲,我知道,弑父是一种什么罪名吗?”
牧尘冷哼,“杀了你?我嫌手脏,我过来,并不是为了跟你这种混账叙旧!”
张泽安迪恍然大悟,他从地上爬起来,得意的笑道,“我知道了,你的目的是碎片吧!”
牧尘脸色阴沉。
“碎片!?什么碎片!?你在胡说什么!?我过来,只不过得到爷爷庄园,将你从庄园里赶出去,成为人人喊打的老鼠!”
张泽安迪更为得意,“别以为我不知道,其实,你更在乎的是碎片!要不然,你怎么会过来,臭小子,你的那点心思被我看穿了吧!?”
牧尘紧握双拳,将拳头打在墙壁,墙壁上出现拳头大小的洞。
“我生平,最讨厌的是别人威胁我的!”
“可,主动权在我手中,你看着吧。”
“呵呵呵呵。。。真是小人得志啊!别以为你藏起来我就找不到了,告诉你吧,就算你藏起来,我一样也能找到!”
张泽安迪眼底透出精锐的光芒,此时此刻的他已经清醒了许多,“你大可试试!”
牧尘咬紧牙关,“我们走!”
拉着陈晨,离开这是非之地。
出来后,陈晨担忧的看着牧尘。
“怎么办。。。牧老爷拿着把柄威胁你了,你真的要迎娶公爵家的小姐吗。”
牧尘用手揉了揉陈晨的后脑勺,露出温和的笑容,跟刚才的他完全两副面孔,“他威胁不了我的,更何况,我一直想娶的人是你唉,谁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了,我们还是去酒店跟井暮溪他们汇合吧。”
陈晨点头答应,“嗯!”
在回酒店的路上,想起母亲当年的模样,心脏骤然梗塞,每天被欺凌,有一顿没一顿的日子里,母亲总是耐着性子给自己找乐子,为了能让自己吃饱喝足,总是偷偷从厨房里拿来些残羹剩饭,只因为是为了他,时常被厨子逮住并上报给那个人,那个人尽然为了残羹剩饭,数落母亲,还命人打了一顿,最后母亲被人拖着回来,母亲身上的伤依旧历历在目,如今想起从前,心脏就会绞痛要是母亲还活着,定能让母亲亲眼目睹牧家主的颓废与落败。
可惜,母亲走了,她去了极乐世界,永远都回不来。
陈晨将手轻轻搭在牧尘的手背以示安慰。
回到酒店,就看到威克斯跟塔克在一楼的大堂里坐着,等着他们的消息。
井暮溪紧张的起身,“怎么样,那人没有为难你吧?”
牧尘低头不愿意说话,陈晨摇摇头,满是失望,他们坐了下来,把刚刚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两人知道。
威克斯叹了口气,“看来,这件事情很棘手。”
牧尘双手狠狠砸响桌子,所有目光落在自暴自弃的牧尘身上,良久,所有人收回视线,开始各干各的。
威克斯赶忙将水递到牧尘跟前,“别激动,先喝口水压压惊。”
牧尘接过水,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像是发泄心中的怒气,一饮而尽,放下手中杯子。
塔克还是很好奇,“我好像从来没有听过你的身世,对了,你的母亲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牧尘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说道,“时候不早了,回屋吧!”
两人会意,便跟着牧尘的脚步,来到房间,四人坐在一张圆桌前,摆起了严肃的态度。
“在我没有出生之前,母亲是一名底层阶级的人,一到晚上酒馆营业的时候,母亲都会化好妆,去到酒馆买酒来维持生活,当时的社会是不允许女性在外抛头露面,因此许多生活困苦的女子选择晚上去酒馆当女郎,白天在家里做针线活,尽管做针线活的路子来得少,只要不大手大脚花钱就足够一个月的生活,但母亲的家庭条件不允许在家做针线活,只因为姥姥得了一个罕见的病,这种病需要每天用药来维持,尽管姥姥想要放弃,但母亲依然不希望姥姥就这样离开自己,于是她放下身段,选择去酒馆卖酒。
在酒馆内卖酒的女郎容易遭受顾客的骚扰,母亲不例外,为了姥姥的病情,母亲只能忍气吞声,在这乌烟瘴气的酒馆里卖酒,直到那一天,张泽安迪的来访让母亲深陷地狱之中,他在吧台前一边喝酒一边眼巴巴的看着母亲那婀娜多姿,貌美如仙的身影在人群中来回走动,兴许酒精上头,脑海里产生了不该有的想法,对无辜的母亲伸出了魔掌。
张泽安迪等,等酒馆打烊后,张泽安迪悄悄的跟在后面,直到母亲发现身后有人跟踪时,人已经在偏僻的巷子,张泽安迪一把抓住母亲做了不该做的事情,那时候的母亲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最后惨遭张泽安迪的毒手,完事后将母亲抛弃到小巷中,而他则是潇洒离去。
遭受侮辱的母亲想要自杀,一想到还有姥姥在,她便打消这个念头,换了家酒馆继续卖酒,原本事情就这么结束,没想到几周后母亲发现自己怀孕,而且怀的是那人的孩子,母亲想要打掉腹中孩子,来到医馆前,母亲却停止脚步,双手抚摸着肚子,心中的母性泛滥,便大步离开医馆,留下腹中的我。
怀孕的母亲跟姥姥在家中做针线活换取粮食或者生活费,有时候还会收到邻居的关照,生活虽贫寒,却过得很平静。
十月怀胎,终于等到临盆的日子,在一声声的歇斯底里的呼喊声,终于将我生了出来,屋内传来婴儿的哭啼声,在门外守候的好心邻居喜极啼泪,纷纷送上了祝福与食物,并命名为,牧尘。
平静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在我十岁那年,张泽安迪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并寻着消息找来这里,打破了平凡又宁静的生活,将我跟母亲抓住,姥姥看到这种场面,气急攻心,并一命呜呼,离开的时候,眼睛还死死的瞪着那个畜生不如的张泽安迪。
为了保全仅有的名声,那个人将我与母亲安排到佣人居住的后院,佣人为了迎合主人的喜好,将两母子视为晦气之物,每个日夜都被佣人呼来喝去,根本没把我们当人看。
在地狱般的地方生活几天后,我对府中的事情了解的差不多,原来在牧家有三任太太,太太的背景强大,再怎么残暴的张泽安迪也要惦记背后的势力,所以张泽安迪不敢造次,只能偷偷在外面寻欢作乐,把牧老爷子蒙在鼓里。
直到那位未曾谋面的爷爷去世后,张泽安迪便上位后便开始作妖,长子牧淮镇是大房所生的,受到张泽安迪的宠爱,将其往继承人的位置去培养,把章淮镇培养得目中无人,残忍暴躁,二子章一渗是二房所生,心胸极其狭窄,脑袋却是很灵光,知道自己没有份,便每天想着如何对付大哥的损招,让他在张泽安迪面前丢失脸面,三子章道荣是三房所生的,从小目中无人算了,脾气简直跟张泽安迪一模一样,动辄打骂,残暴无比,哪个接近他的人不是被打残,就是被打死,他们兴趣爱好不一样,唯一的特点是喜欢到后院欺凌我跟母亲,还让佣人围着看戏,有时候被欺负得很惨时,还会叫他们鼓掌叫好。
在黑暗的那段光阴,陈晨的到来就像天使降临一样,在我受伤的时候,她总会将我带到没有人的地方,用灵气给我疗伤,还变着花样来逗我欢笑,在我饥肠辘辘时,她会召唤藤蔓,从厨房里偷取食物,偷偷将食物塞给我跟母亲,因为陈晨的无微不至的照顾我们,用那颗善良的心融化我心中的黑暗,至此,我跟陈晨的关系越走越近,最后我跟陈晨得到母亲的祝福,并确认关系,那时候的我在想,只要变得更强就能保护陈晨。
然后我跟陈晨的关系被三兄弟知道后,便找到我们,并命人将我们两个绑起来,当时的陈晨灵气薄弱,没有办法反抗这里的人,于是他们变本加厉,用最残酷的刑具来折磨着我们,用最丑陋的笑脸对着我们,用最污秽的语言侮辱陈晨,我听不得有人欺负或者侮辱我心爱的陈晨,于是我觉醒了土系灵气,将后院的人给杀光,在事情还没有发展到无可救药地步时,我带着陈晨找到母亲的住所,想着一起逃走,没想到母亲竟然倒在血泊之中,那双眼睛即是惶恐,又是不安。
我在恶劣的环境中找到长子的护身符,还有一把沾血的匕首,那时候的我已经是崩溃,而在一旁陈晨却召唤出藤蔓,将母亲的遗体裹紧,“不能让伯母在这个肮脏的地方躺着,会脏了她的身体。”
我便动用自己的能力,从地下打出一条隧道,我们沿着隧道走出庄园,逃离地狱般的地方,呼吸新鲜的空气。
最先得知消息的是庄园中的太太们,他们出身娇贵哪能受得了这种刺激,于是疯的疯,癫的癫,还有的选择自杀陪在地狱中的儿子。
我跟陈晨将母亲遗体安顿好后离开了揽月城,跟陈晨流浪到皎月城,在张泽安迪知道三个儿子的死讯时,他极其崩溃,想要揪出幕后凶手,经过一番调查,张泽安迪知道凶手后,大为震惊,那个微微弱弱,一事无成的牧尘竟然将三个武力高强的人杀死,还将后院的人给杀光殆尽,这种事情让张泽安迪无法容忍,立刻派出大量的人去寻找我跟陈晨的下落。
我们利用灵气掩盖自己的方位,躲避追兵的耳目,在新的城市中生活着,一年半载过去了,那些士兵根本没能找到我们。
由于张泽安迪的年纪大,失去了生育能力,加上死去的三个儿子,已经失去了希望,只能放弃挣扎,找回自己最不待见的儿子回来继承家业。
三年后,我跟张泽安迪在一家酒店碰到,见我拔腿就跑,他就连忙喊住了我,并约我到一家咖啡厅坐下来谈话。
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心平气和的张泽安迪,于是我暂时放下仇恨,听他打感情牌,让我回去继承家业,被我拒绝后,他恼怒成羞,甚至,他对整个廖月大陆放了个狠话,让所有行业的人封杀自己,可他还是不太了解我,生活在阴暗之中的我早已放弃脸面,放弃尊严,与陈晨流浪者街头,吃着别人所剩下来的饭,喝着路边雨水,偶尔还会有些好心人想要救济,结果被旁人劝说,最后不得已离开。
张泽安迪以为我会撑不住几天,他便来到街头,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跟我这个街头乞丐谈话,那语气就好像是我们受到上天的恩惠一样,看得我更加厌恶他。”
听到牧尘的身世,两人在心中感慨着。
“你后悔吗!?”塔克问。
“我从来不知道后悔怎么来的,我只知道,是张泽安迪害了我跟母亲,逼我跟母亲回到那噩梦般的牢笼,我是不可能再回去的。”
威克斯安慰道,“好了,已经过去了,你们早已成为人人羡慕的鸳鸯,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塔克继续追问,“后面呢!?后面怎么样?”
牧尘自责的看着陈晨,只手轻轻拉着陈晨。
“那段时间,我们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还得要解决,于是我跟陈晨做没有人做的活,那便是掏粪便。那时候陈晨还安慰我说,“对于植物来说,这些都是营养。”
当时的我很是感动,没有一个女孩会说出这样的话,也没有任何一个女孩心甘情愿陪同爱人做最苦最累最臭的事情。
两年过后,廖月大陆来了一位明星,那位明星脾气很大,气走一波又一波人,经纪人没办法,却能通过各种渠道招聘司机与助理,而我看到这条招聘信息后,立刻跟陈晨洗漱装扮好,前往剧场面试,当时明星看到我们两人时候,脸色写满了厌恶,嫌弃。
三番两次的拒绝,我跟陈晨没有弃垒,继续去剧组面试,经纪人看到我们如此坚决,决定聘用我们。
等剧组杀青后,我们随着经纪公司离开廖月大陆,奔波于每个大陆,最后来到亚克斯大陆,遇到老大。”
“你们,挺不容易的。”塔克站了起来,拍拍胸膛说,“有我们在,谁都不能欺负你们!”
看到塔克这般模样,牧尘与陈晨对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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